沈枭垚回宫之后便被皇后身边的窦嬷嬷来传话,说她犯了宫规,屡次出入,罚俸禁闭。
窦嬷嬷以为沈枭垚一定会反驳,会要求去见杨皇后,可谁知她只是淡淡的点了点头,看着窦嬷嬷的目光十分温和。
窦嬷嬷一走,芙蕖侧身过来道:“公主,外头多了两个守门的太监。”
沈枭垚点了点头道:“晚点找个人假传皇后懿旨把他们弄走片刻。”
她说完把由着景泰帮她把公主宫妆穿上,头上带了赤金镶彩宝的孔雀花冠,又给自己点了淡淡的胭脂。
芙蕖应声去办了,不过一会儿金蕊便进来提醒她:“公主,可以出门了。”
她不是出门,是去勤政殿,去见皇帝。
这是她回到御都之后第一次主动求见皇帝,或者说,这算是她第一次正式地拜见皇帝。
勤政殿门口此时倒没有求见的大臣,门口的太监看到她十分吃惊,主动道:“公主是来给陛下请安的吗?”
沈枭垚点了点头,慢慢迈步上了台阶。
太监笑了笑,十分客气地道:“陛下这几日安好,只是实在不巧,近日朝事繁多,陛下不得空,公主若是等恐怕要等上许久。”
沈枭垚没说话,只是看了他一眼,示意他继续往下说。
太监甩了甩袖,低声建议道:“不如公主在门口磕了头,晚些给陛下添茶时,奴才们禀给陛下,也显得公主既孝敬又懂事不是?”
沈枭垚弯唇笑了笑道:“和静公主这几日没少来吧?”
她是皇帝的心头肉,又刚失了兄长,皇帝一定会见她的。
见沈枭垚这般不识好歹,太监也有些不高兴了,站直了身子淡淡道:“奴才不敢多嘴。”
沈枭垚闻言低头看了看自己叠放在小腹前的双手,又抬眸乜了太监一眼道:“本宫不单单是来请安的,是有要事禀奏给陛下,你进去告诉总管太监。”
她顿了顿,不给太监打断她的机会又道:“你就说,是关于神武侯秦渊和徐家的,至于陛下见不见本宫,你们禀了就知道了。”
她说到最后几个字时表情变冷,带着不容忽视的不以为然和高傲。
这是太监们在徐贵妃脸上常见的,可是在沈枭垚一个无关紧要的公主身上就有些稀奇了,更何况这个公主还不受宠。
太监自然是不屑的,只就事论事道:“公主,神武侯和徐家的事情陛下该知晓的自然知晓,朝政之事恐怕劳烦不到殿下,陛下这几日日理万机,不得空见公主,还请公主回去吧。”
沈枭垚神情不变,抬手对下小太监勾了勾指头,让他凑脸过来。
她面上表情过于的冷,使得太监以为自己会挨打。
不过对他们而言,挨打也无所谓,栖霞公主敢在勤政殿门口打皇帝的太监,那也是狗胆包天了。
因此他毫不畏惧地将头凑了过去,沈枭垚只是含笑的,轻轻偏头在他耳边说了几个字。
这句话却如晴天霹雳一样使得他表情一下肃然起来,不由得站直了身子。
沈枭垚抬头挑了挑眉,这是宫中辛秘,沈枭垚敢说他也不敢听。
另外三个太监见他表情有变,看沈枭垚的眼神也一下子郑重起来。
沈枭垚不说话,只是看着刚才听她说话的人。
对方也不敢叫她失望,躬身行礼道:“公主稍候,奴才这就禀给公公。”
他说着急匆匆微微打起帘子进去了。
沈枭垚只在廊下等了不过片刻,端国公陈瑞凌和安信侯以及高首辅便从里头出来了。
三人带着探究的眼神看向沈枭垚,端国公最直接,看着沈枭垚道:“公主在此,可是来给陛下问安的?”说着敷衍地拱了拱手,算是行礼。
沈枭垚却像是没有听见,目不斜视地抬步进了勤政殿,根本没将端国公放在眼中的样子。
端国公的脸色一瞬间便变得铁青,盯着落下的帘子哼了一声。
高首辅安抚地拍了拍他的肩,等三人下了台阶,才道:“无知妇人罢了。”
被她说无知妇人的沈枭垚已经进了勤政殿,站在了皇帝的面前。
皇帝今日没有穿龙袍,还穿着常服,沈枭垚站在阶下便闻到了一股淡淡的酒味。
皇帝恐怕是临时被刚走的三个人从后宫叫来的。
此时沈枭垚进来,皇帝靠坐在龙椅上,皱眉打量沈枭垚道:“你有何事?”
沈枭垚恭敬地行了礼,跪拜之后才道:“儿臣知道了一件大事要禀告给父皇,此事关乎父皇安危,以及咱们苏启百年国祚。”
皇帝的表情并没有变得多么重视,他自然知道沈枭垚进门之前跟太监说了什么,但是他并不觉得这件事会对他造成多大的影响。
见皇帝不说话,沈枭垚又道:“儿臣知道父皇宠爱徐贵妃,但是这件事,还请父皇明断。”
见她一直卖官司,皇帝有些不悦了,十分不耐烦道:“你直说何事?”
“徐家已经秘密投靠了东宫,杨家也一直背地里力挺东宫。”沈枭垚这次回答得言简意赅。
皇帝微微起了些身:“你是如何知道的?”
“儿臣与徐家姊妹相熟,在相处中他们觉得儿臣不懂朝中之事,说漏嘴了一二。”
沈枭垚撒谎,又道:“我知道父皇爱重太子,早早便属意他做了储君,可是.....这天下还是父皇的天下。”
“这与你一个女子何干?”皇帝虽然对徐家和东宫的关系产生了怀疑,可对沈枭垚的不悦转为厌烦,“你一阶女子,就该呆在宫中好好读书写诗,朝政上的事,不需要你来揣摩,还有何事?一并说完就出去吧。”
沈枭垚抬手行礼,她面色不变,一字一句道:“太子足疾难以痊愈,他害怕父皇废黜,已动不臣之心,如今徐杨两家都已投靠了他,眼下局势,儿臣有计可破!”
下一瞬,她迎接的不是皇帝的发问,而是满天的奏章稿纸。
皇帝怒气勃发:“你敢诬告东宫?诬告徐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