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早,姜逸轩就和程甲打道回了京城。也许是战事结束了,行程没有那么紧张,回去的路上姜逸轩的寒疾总算没有再复发,一路相安无事回到临安。
一回到临安,姜逸轩就进宫向陛下禀明了岭南的战况,听到岭南完胜的消息,萧启沉郁的神色稍微缓和了几分。
他听完姜逸轩的汇报,疲惫地捏了捏眉心,哑声道:“姜卿此番辛苦了,等战事结束后朕一并封赏!你来的正好,你看看这份军报。”
说着,就把一份奏报递给李公公,李公公毕恭毕敬地接过来呈给姜逸轩。
姜逸轩的心沉了下去,看来程钰他们在北境的情况不乐观。
他接过奏报,深吸一口气,慢慢将奏报打开。
虽然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可是当看到奏报上写着北境津州、匀州、淮州等七座城池已经失守,我军伤亡惨重时,还是骇得头皮发麻。
这份奏报的落款日期是五天以前,战场局势瞬息万变,如今五天过去了,谁也不知道前线的情况演变到了什么程度。
那程钰呢?他怎么样了?
姜逸轩迫切地想要知道答案,但显然眼前愁容满面的皇上无法为他解答。
他扑通一声跪在地上:“陛下,微臣请求领军出征,支援北境!”
萧启长叹一声,仰头看着养安殿顶部的房梁,沉痛万分:“不是朕不应允你领军出征,实在是,能用的军队都已经投入了前线……”
他哽咽了许久,才哑声道:“岭南的军队绝不能调离,北境的危局,朕已无能为力,能否守住北境,就看程钰他们的造化了!”
“有办法!”姜逸轩斩钉截铁地说,“我们还没有到走投无路的地步,北境失守了还有临安城,临安城失守了还有皇宫,皇宫失守了还有这座殿门,即便殿门也失守了,还有我们自己的身躯!”
姜逸轩把头重重地磕在地上,声音铿锵有力:“陛下,如今北境沦陷,微臣恳请陛下御驾亲征,前线的战士们看到陛下,定能鼓舞士气,转败为胜!”
萧启听到“御驾亲征”四个字突然就激动起来,快步冲下来扶住姜逸轩的肩膀:“你建议朕御驾亲征?”
姜逸轩迎着帝王激动的目光,一字一句坚定道:“微臣恳求陛下御驾亲征!”
“好!”萧启激动地拍掌,好像突然就找到了主心骨,“姜逸轩,还是你懂得朕的心思!”
接到这份奏报的时候,萧启就一心想要御驾亲征,但遭到了群臣和宗亲的极力反对。
程钰、姜逸轩、魏询等亲信都不在京城,他堂堂帝王,没了这些臂膀,说到底不过是个空架子。群臣反对,身为帝王自然不能一意孤行,否则他前脚刚走,这些人后脚估计就得内乱。
可是现在姜逸轩回来了,他又有了信心,因为他相信姜逸轩总有能力扭转岌岌可危的局面。
萧启如同久旱逢甘露一般,欣喜地把姜逸轩扶起来,急切地问:“姜卿有何良策可以说服群臣?”
姜逸轩淡然一笑:“不用说服,陛下才是这天下的王!”
“可是……若是朕一意孤行,只怕宗亲又要起内乱,如今南蜀岌岌可危,实在禁不起折腾了。”
“惠王殿下不是在宫中吗?”
“萧琰?”
虽然大家都知道萧启和萧琰不伦不类的关系,但从来没有摆到明面上来说,毕竟这事关乎皇家颜面。
可是现在姜逸轩提起萧琰,却毫不避讳:“以陛下和惠王殿下的关系,他定然会帮陛下守好这江山!”
萧启无奈地摇头苦笑:“只怕他才是最想夺走朕的江山之人!”
“他不会的。”
“为什么?”
“因为他爱陛下,如今对于惠王殿下来说,陛下才是最重要的,他绝不会背叛陛下。”
姜逸轩说得那么赤裸,萧启面上反倒有些挂不住,却也没追究他的逾矩。他自嘲道:“只怕未必如你所言,他……并非心甘情愿跟着朕。”
“看来陛下对惠王殿下的感情没有信心啊,其实陛下是当局者迷了,如若惠王殿下仍有反意,当初辰王叛乱时就是他篡位的最佳时机,而他却舍生忘死地保护陛下,这难道还不能说明他的真心吗?”
萧启回想起当初萧琰护着他浴血厮杀的样子,沉默了许久,眉目间不自觉地柔和起来:“也许你是对的!”
姜逸轩退下之后,萧启便回了玉阳宫,把他要御驾亲征的消息告知萧琰。
萧琰大吃一惊:“御驾亲征?你这样会不会太冒险了?”
萧启把他抱到腿上,搂着他的腰:“我别无他法了,北境一旦完全失守,敌军就会直逼南蜀腹地,入侵临安,我不能让南蜀亡在我的手上。”
“起开,别搂着我!”萧琰一把将他推开,从他腿上跳下来,“你不知道朝中都是一帮贪生怕死之徒吗?你前脚刚走,那帮老家伙后脚就会联合内乱,到时候不用敌军打过来,他们自己就会组队去投降!”
“所以你得留在京城,帮我守好江山。”
萧琰愣了一下,摄人心魂的的美目瞪得滚圆。他瞪了好半晌才反应过来萧启说了什么,有些难以置信:“你不是在开玩笑吧?”
看他的反应萧启就相信了姜逸轩说的话,因为他从那双妖冶的眼睛里看到了震惊、不解、动容,唯独没有欣喜若狂的野心。
他上前把萧琰拉进怀里,在他耳边缓缓地说:“只有把江山交给你我才安心,我又怎么会开玩笑?你帮我守好这江山,待我凯旋归来,我以这江山为聘,纳你为我的君后!”
萧琰被这句不合时宜的承诺雷得外焦里嫩,昔日里伶牙俐齿的他张了张嘴,竟是半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的脑子好像瞬间停止了思考,脑海里一片空白,不知道萧启具体说了些什么,只有那一句“以这江山为聘,纳你为我的君后”萦绕在他的耳畔,穿透耳膜,直击心脏!
过了许久,他如梦初醒,一把推开萧启,瞪着眼睛看着他:“你疯了吧?你在胡说八道什么?”
“我说真的。”
萧启认认真真地看着眼前妖冶俊美的青年。他们之间的交流多以互怼互损为主,他把萧琰困在身边那么久,这是第一次以爱人的身份向他做出承诺。
他再次上前把萧琰搂进怀里,在他耳边一字一句,语气坚定地说:“你帮我守好这江山,只要我凯旋归来,我就向天下宣布纳你为君后,君无戏言!”
这一次萧琰没有推开他,而是哑着声音反问:“难道你想成为这天下的罪人?”
“我只是爱上了一个人,何罪之有?”
“你知道我是个男人吗?”
“那又如何?你把我压在身下的时候也没想过我是男人!”
“我是你名义上的弟弟,难道你想让后世把我们这段不伦不类的关系写入史书遗臭万年吗?”
“人生在世,但求问心无愧,我身为君王,无愧于江山,无愧于天下黎民百姓即可,至于后人怎么看待我,我不在乎。”
他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你当初非要把我们的关系搞得不伦不类的时候也没想过我是你的皇兄,难道你怕遭世人唾骂吗?”
萧琰不说话了,他已经得到了想要的答案。
他们这段孽缘的开始是肮脏的,罪恶的,可它却异常坚定和顽强,冒着天下之大不韪存活到了现在。
萧琰和萧启不一样,他是几乎没有道德底线的人,为人处事全凭内心喜恶,自然也不在乎天下的看法。但萧启是位明君,他心怀天下,礼贤下士,有着崇高的道德和修养。
然而,这位仁德贤明的君王终究为了心中所爱抛却了所有的理智,要顶着万世的唾骂和他堂堂正正地在一起。
不知过了多久,萧琰突然一把将他打横抱起来走向床榻,强势地将他压在身下。在吻下去之前咬着牙回答了萧启刚才的问题:“你都不怕,老子怕个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