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知道她这话是什么意思,但能感受到她难过得要死,她气他对她的无情,气他就这么置她于不顾。
于四水的动作很快,不到一个时辰,整件事情就调查清楚了。
前院书房外哭声震天,喊着冤枉。
是杨恩琴和另一个侍妾因嫉妒,花重金收买了内侍小吉,那小吉得知事情败露,投井自尽了。
“将杨恩琴和蔡氏,各重责五十大板,禁足自个儿的院子,无令不得出。”
于四水不敢多说什么,五十大板,怕是命都没了,还禁什么足?
萧成渊又说:“她们身边的丫鬟各责三十大板,若是活着发卖或退回本家。”
有的陪嫁过来的丫鬟婆子卖身契不一定在王府,因而只能退回本家,可哪怕退回去了,最后也逃不开了个死字。
因为没有护好主子,这些人是不会有好下场的。
修云和思雨还以为林婉言醒来后,总会有些不一样的表情,或者哭,或者将王爷大骂一顿。
没有。
她很冷静。
只是脸色更冷了。
看着于四水殷勤的样子,脸上毫无波澜。
“林主子,是奴婢的疏忽,不怪爷,真的,爷不知道您的情况。”于四水说,“爷已将那些人......”
“于总管。”林婉言的声音清冷,听不出情绪,但于四水知道,这位主子心情好的时候都叫他名字,叫得这么见外,说明她气狠了。
“跟他说一声,我这不需要他负责。”
今日,承德帝又将萧成渊说了一通,府里死两个侍妾没什么,可他也太小题大做了。
为了一个林婉言又闹出事来。
是的,杨恩琴和侍妾蔡氏死了。
承德帝为着这事敲打他,让他尽快与庶妃圆房,别总是儿女情长,不然他会动手将林婉言从他身边带走。
萧成渊出宫时,周身冷气四溢。
可他也知道,现在他无力对抗承德帝,他的所有权利都是他给的,他不想给了,那么你便什么都不是。
回到王府,萧成渊去了春风阁。
这是庶妃钱氏的院子。
这一夜,春风阁内,古琴悠悠弹了一夜。
翌日一早,萧成渊便赏了春风阁一大堆的物件。
接连几日,春风阁灯火不灭,赏赐不断。
让同日进府的庶妃艳羡妒忌得发狂,两人相互间斗得十分厉害。
就这么你争我吵的中,终于到了万寿节。
这一日,萧成渊解了林婉言的禁足,还与她一起吃了早饭。
两人没说什么,也不像以往那么亲密,疏远了许多。
萧成渊倒不担心,觉着过了今日就好了。
“言儿,快过年了,你有什么想买的,就让于四水支银子。”
林婉言被贬成侍妾后,王府的管家大权又回到了于四水手中,可只要林婉言要用钱从来不曾短缺过。
林婉言没答他的话,而是沉着眸,淡淡的说道:“王爷,今日我想去临安寺走走。”
萧成渊脸上浮现笑意,“山上风大,雪天路滑,怕是不好走。”
林婉言说:“我们几人都有功夫伴身,不怕的,我会早去早回。”
这些日子,林婉言都没个好脸色给他,难得她有这想法。
便没多说什么,只派了二十个侍卫跟着,今日宫中怕是有大事发生,他也无法让凌风和何煦跟着她。
只能千叮咛万嘱咐,一切小心。
萧成渊离开瑞雪堂后,落英和落飞被他叫了去。
思雨担忧的看了眼林婉言,“主子,咱们就这么走了,王爷会允吗?”
林婉言眼中无神,冷冷的声音,“我走我的,需要他允什么?”
修云说:“王爷也是有苦衷的,婢子听落英说,王爷这是在借故保护您。”
林婉言唇角扯了一下,“你们难道就认为我是个蠢的,他的意思我不明白?”
从她受伤后,两人的吵架并不完全是她挑起的,最开始是萧成渊没事找事跟她起了冲突。
一开始她还有些莫名其妙,后来吵过两次,都是些琐碎的小事,她便也就懂了。
不过是陪着他演戏给外人看罢了。
修云和思雨惊颚,“那您为什么一定要走,还送走了老夫人她们?”
林婉言沉默半晌道:“我没有母家撑腰,他这条路想要走得更稳当些,定要有承德帝的信任,也定要有岳家的支持,虽说陛下也不一定看重赵家,可有太后在,赵家便是萧成渊的靠山。”
“我自己不走,赵家,甚至陛下也会将我弄走,还有可能将我杀了。”
两人大惊,“主子。”
林婉言杨手,制止两人的说话,“现在他们都清楚,萧成渊看重于我,我是他的软肋,可一代帝王,怎么能有掣肘他的软肋?”
“别说太后不允许,陛下更加不会允许这事发生,所以我不走,要么死在陛下手中,要么陛下不会将皇位名正言顺的传与他。”
今日没下雪,地面上却冻得很结实。
然而,这些一点也不影响京城热闹繁荣的景象。
大街小巷人头撺掇,家家户户都开始买年货,贴春帘,还有小孩子在街边点起了炮仗。
年味很浓。
林婉言坐着马车经过御章街时,撩开帘子看了眼福熙楼,也看了眼晚胭阁,秦叔站在三楼朝她颔首,示意让她放心。
今日过后,她在京城的所有产业,便由秦叔全全负责。
而林婉言这个名字将永远消失在这个世界。
修云瞥见林婉言面色淡然,端坐在马车小几旁,眼中没有留恋,亦没有不舍。
出了京城,尚未消融的白雪,像是大自然精心铺就的绒毯,绵延至远方,与远山那缥缈的白雾悄然相融。
界限渐失,天地间仿佛只剩下这一片混沌而又静谧的景致,如梦似幻,让人分不清究竟是雪飘入了雾霭,还是雾晕染了白雪 。
官道旁等着一辆普通的青布马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