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一二年级孩子的家长们渐渐散去，校门口慢慢有高年级的家长陆续到来。
仇思羽的妈妈跟门卫说了些什么，两个孩子被请进门房休息。
只留下仇思羽的妈妈站在门口张望江家“司机”的身影。
“你们跟爷爷奶奶一起住啊？”江阅川问仇思羽。
“我爸是海员，出海会很久不回来。
跟奶奶住在一起可以互相照顾，也不至于太冷清。”
“你跟你爸爸不生吗？”
“不啊，那是我爸爸，他很爱我的。”
江阅川低头抠着手指，陷入沉思。
正想着自己这烂摊子一样的家庭构成，“咚咚咚”急切的敲玻璃声打断思绪。
江阅川应声抬头望去，隔着窗户看到气喘吁吁的江璟灏在喊自己。
江阅川跳下椅子推门跑了出来。
“对不起对不起，我开会太久了。”
“没事。”江阅川瞪着大眼看为了找自己而如此慌乱的江璟灏…
竟然不由自主开始害羞，耳朵好像红了。
“你去谢谢仇思羽同学和她妈妈吧。”强装镇定，江阅川指了指门卫室的方向。
“真的是我对不起，我保证再也不会出现这种情况了。”
还以为是儿子生气了，江璟灏悬着一颗心不断道歉。
“以前在京安经常有这种情况，所以真的不要紧，别道歉了。”
江阅川推着他往仇思羽妈妈的方向去……
虽然还不亲，但他感受得到江璟灏发自内心对自己的紧张和关心。
感觉很奇妙，有点窃喜。
“还是要道歉的。”
凌桑出差第三天，3d打印机搬回了家；凌桑出差第四天，电话手表戴在了儿子手上……
“这个盒子里是什么？”
回到家，兑三又去书房里捣鼓能建模的那台高配置电脑和3d打印机。
从书柜里找资料的时候，他发现一个细长的木头盒子，有些旧，好奇地问。
“这个啊……”江璟灏站起来走过去帮他拿出来，“口琴。”
“你会吹口琴？”
“嗯。”怕儿子不相信似的，他拿起来小吹了一下。
见儿子眼睛里有光，问道，“想学吗？我教你。”
凌桑出差第五天，家里又多了一件乐器——口琴。
也是施瑞在江家最后一晚。
还好只剩最后一晚了啊！
他这个干儿子向来对一切都不感兴趣，蔫了吧唧，很好欺负的样子。
这是抽了什么风开始学吹口琴！
噪音隔着墙还好些，问题是这小子为了学习还把口琴带回卧室吹……
施瑞发誓，这辈子都不想再听到口琴的声音了！
“你再不睡我告你妈了啊！”施瑞威胁道。
“为什么这个我没办法学一遍就会？”
小兑三很苦恼，他以为学音乐跟学别的知识一样，脑子懂了就是学会了。
“你脑瓜子好不代表乐感也好，老天不能样样眷顾你吧？
总得有些短板，这样才公平。”
“我体育已经很烂了……”
“勤能补拙，不能一口吃成胖子，循序渐进嘛！睡吧睡吧……”
兑三不服气地又练习一遍。
“不是，兑儿，施瑞爸爸问你，怎么突然想学口琴？”
“声音好听，我跟它说话，它也在跟我说话。”
当年江璟灏跟方翊夫学口琴时，也是这个理由。
口琴的音色纯净，悠扬。
拿在手里，每一个音阶吹奏出来时，手指能感受到波动。
就像它在跟你说话，是活着的。
会让人感觉音乐是互动的，不是演奏者的独幕剧。
常年沉浸在孤独求索中的江璟灏，跟口琴建立了某种亲密的陪伴关系。
第二天江璟灏下楼时，正好看到儿子拿着施瑞的手机跟凌桑打电话。
那个矫情的备注昵称明晃晃摆在他眼前，令人生厌。
“谢谢你啊师兄，辛苦了。”凌桑显然得到了充分休息，整个人听上去精神不错。
“我当然辛苦了，想想怎么补偿吧。”
“你不要太过分啊，补什么偿，补偿？！
给你个机会见见我的好大儿，你不送点礼物就算了还要补偿？”
工资可是提前发过红包的，还想讹钱？！
“凌桑我发现你这人这么多年穷的时候算了，现在不穷了怎么还这么抠门啊？”
“证明我永葆初心，始终如一啊！”
……
好熟悉的一句话，江璟灏再没心思窥探他们三人之间更多的聊天。
他控制不住地任由思绪不断在过去里徘徊重演……
甚至下意识摸了摸脸，不肿不疼，可怎么这么僵呢？
直到兑三从他手里抢过电话手表，戴在胳膊上跟施瑞抬杠，才回了神。
“我也有电话，我不用你的手机也能联系我妈妈。”小兑三傲娇地扬了扬胳膊。
“你个小兔崽子过河拆桥，谁给你集齐的小鸭子，谁陪你睡觉，翻脸不认人了？”
“谁让你欺负我妈妈。”
“我哪里欺负她了？你们娘俩真是一家的，不占便宜就叫被欺负了？
行，我走，看透你们了，绝交！”
施瑞假装生气地拖着行李箱走到门口，兑三赶紧跟上去。
他换上一副讨好的表情摇了摇施瑞的衣袖：
“施瑞爸爸别生气，我闹着玩的，我最爱你了，你最好了！”
这种闹着玩的虚情假意，在过去的六年里几乎天天上演，谁都没当真。
唯独江璟灏这位尴尬的亲爹，见此场景格外刺眼，导致本就不太好的心情更糟了。
“凌桑以前都教了你些什么？小市民油腔滑调的样子很不好！”
第一次，江璟灏冲儿子发了火。
兑三停下跟施瑞的笑闹，低头不语。
施瑞见状，一把将兑三护在自己身后，收起这几天的唯唯诺诺。
严肃地看向江璟灏，眼神犀利：
“江璟灏你不要太过分！六年来凌桑从没有在兑儿面前说过你一句不是。
你可倒好，张口闭口她不好她不对。
不信你问问你儿子，那天晚上睡觉前我怎么说你的？
我说你是好人，谁说你不好谁是坏人……
你在这方面，真是顶不爷们儿！”
“哼！”江璟灏面对这样的指责，倒是显得满不在乎。
“你跟她一国的，当然向着她。
谁知道你恭维我是不是有别的目的。
孩子还小，听不出大人话里话外的阴谋诡计，不必拿他当挡箭牌。
不要以为扣几顶帽子就显得有理，我向来就事论事。”
“我们当然是一国的，你气啊？”
“无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