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室人焦躁又害怕地等着戚三老爷借鸟过来。
永嘉想去洗手,可她当然知道,若是这个时候洗手,简直与自投罗网没什么两样。
她只好想了个法子,抓住戚修玉的手,又拼命往里衣袖子上蹭,以期能够蹭掉手指上的味道。
戚三老爷很快拎着鸟笼过来了,一起同来的,还有西苑那边的三房人,听说老太太又被气病了,连忙赶了过来。
金氏更是为了彰显自己贤德,人未至而声先到,一股尖厉的哭声,刺得众人耳朵一鼓一鼓地疼。
“三叔,借您的太平鸟一用。”
戚修玉上前行礼,三老爷看着面色苍白,闭目不言的老太太,忍不住红了眼眶。
“只管拿去,将那害老太太的歹人找出来,好好整治!”
他是最有孝心的一个,虽然戚老太太偏心大哥,三老爷也从未说过什么不好,反倒平日尽心尽力地尽孝,如今听闻需要他养的鸟来辩忠奸,立刻挑了一只最为伶俐聪颖的,没有半分不舍地来了。
“我这只鸟,平日里都是柏树籽浸了小米喂的,只要有一点柏树的味道啊,就能找出来,你们找我,算是找对了。”
三老爷谈及养鸟,面上浮出一丝兴奋。
他打开鸟笼,将那只养得油光水滑的太平鸟接出来。
“去,去给大伙儿瞧瞧你的厉害。”
太平鸟飞出来,在室内盘旋。
然后径直朝着永嘉和戚修玉冲了过去。
“啊!”
永嘉看着太平鸟直直冲过来,吓得尖叫一声,赶紧躲到了戚修玉的身后。
“三叔!这!”
戚修玉也皱着眉头,挥手将太平鸟往外赶。
“哎呀,修玉,可别打它啊,它不咬人!”
三老爷心疼自己的鸟,赶紧跑过来拦住他。
“它这是闻到柏树的味道了,你让它飞,放心,它若伤到人,三叔把头赔给你。”
戚修玉看着太平鸟不断地往自己和永嘉身上扑腾,心中生出一股不可思议的念头。
他抓住永嘉的手腕,安慰她:“婵儿,没事,你等这鸟飞过就好。”
可太平鸟绕过他的肩,却在永嘉和他的袖口处盘旋不已。
“这……”
下人们纷纷惊疑地看着两人,永嘉像是被人抽了筋一般,飞快地跳起来,将那只太平鸟狠狠一挥。
“什么破鸟,是非不分,我身上哪有柏树味儿?”
“哎哟,别、别!”
三老爷心疼地追上来,捧住自己的鸟,忍不住道。
“我这鸟是不会出错的,既然围着县主,那便是县主身上有柏树味道。”
“不可能!”永嘉的嗓音陡然尖锐起来,“我身上怎么会有,人参又不是我送来的!”
而戚修玉也举着自己的袖子,目光惊疑不定。
“我更不可能,我怎会害老太太呢。”
“是吗?”
谢明月终于笑着开口。
“方才县主不是一直抓你的手吗?依我看,还是请县主将手伸出来,供胡太医检查一番,若真误会了你,也能澄清不是吗。”
永嘉气得满脸通红:“这是怀疑我害老太太了?我才嫁入戚家一日,你们就这般对我?”
“县主为何顾左而言他?我们现在,分明是在找给人参涂五灵脂的人啊,”谢明月睁着眼睛,无辜道,“如果鸟飞到我身上,我是很乐意请胡太医检查的。”
永嘉被众人盯着,忍不住咬住下唇,看向戚修玉:“夫君……”
没想到戚修玉却捏着自己的手,认真问她:“婵儿,是你吗?”
“你也怀疑是我?”
她含泪道。
“我真是一腔痴心喂了狗,你说要我孝敬老太太,我便过来亲自熬汤药,连手烫伤都……我在瑞王府时,哪里做过这些事?”
她一提起瑞王府,倒叫戚修玉不好多说什么了。
“三叔,只怕是你的鸟弄错了。”
他转过头来,斩钉截铁道:“婵儿不可能害老太太,瞧她的手,还包扎着呢。”
三老爷不是蠢货,捧着自己的鸟欲言又止了半天,最后看向了顺清侯。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永嘉县主有问题,反倒是大房的媳妇,才是被诬陷的,可永嘉县主背后是瑞王府,谁敢得罪?
这事,还是得一家之主来决定。
顺清侯手里攒着佛珠,垂眸不知想了些什么。
永嘉见状,咬了咬牙,突然道:“我想起来了,这几日余妈妈为我拿滋补的药,其中有一味便是五灵脂,余妈妈贴身伺候我,难免在我袖子上沾染,且今日这人参余妈妈也摸过,只怕是那个时候沾染上了。”
她说的是自己的奶娘余氏,余氏闻言,立刻跪倒在地,磕头:“是了,老奴这才想起今日为县主取药时,未曾洗手,是老奴不小心,求侯爷莫要误会县主。”
只一会儿功夫,余氏便将额头磕得血肉模糊,永嘉心如刀割,死死地攥紧了拳头,却硬是朝她骂道。
“都怪你,若不是你,老太太怎会吐血。”
骂着骂着,她便上了手。
顺清侯见状,连忙喝道:“好了,下人不小心,拉下去责罚便是,何必动手,在这里也是惊扰了老太太休息,都散了。”
余氏背了锅,永嘉全身而退,谢明月遭受诬陷责骂的事,却无人再提。
梧桐跟在她身后走出院子,忍不住委屈道:“夫人脾气太好了,县主她这般欺负您,侯爷也偏心!”
不就是因为夫人没有娘家撑腰吗?
梧桐红了一圈眼睛,谢明月递给她一张手帕,淡淡笑道:“别急,好戏还在后头,有句话叫做,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戚老太太遭了罪,永嘉的心眼也被众人知晓,但这还不够。
还不够归还永嘉对她做过的那些事。
她遥遥回望了一眼,只见琉璃廊下,戚修玉与永嘉并肩而出,两人的脸都拉得老长,彼此的气氛十分不妙。
“婵儿,你该早些告诉我的,”戚修玉忍不住对永嘉开口,“老太太虽然吐血了,好在伤势不重,并无大碍。”
“余妈妈做的事,我如何提前知晓?”
永嘉无辜地看着他。
“还是你也觉得,是我做的?”
戚修玉看着她,心里叹了口气。
还在嘴硬。
她将他当成什么了?傻子么?
“没有,是我想错了。”
戚修玉垂下眼眸,决定不再想这件事。
既然父亲都选择了替永嘉隐瞒,他再纠结也没有意义。
只是一想到自己身侧睡的女人心思这么歹毒,他不禁有些背后生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