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修玉想了想,还是让戚若枫进来了。
“爹爹。”
戚若枫手里捏着个木块,踏进门槛后怯生生地看着他,小声喊了一句。
戚修玉心底一痛。
这孩子以前不这样的,可是现在……
他难得软下脸,走过去将戚若枫抱起来。
比以前还轻……
摸了摸戚若枫的头,戚修玉耐心道:“枫儿,喝了药怎么还不舒服?”
戚若枫久违地感受到了父亲的温暖,顿时红了眼眶。
“爹爹,枫儿……”他小声道,“枫儿就是想见您,听说爹爹和母亲,很快就要生小弟弟了。”
他听得懂下人们的话,府中都在说,二房以后就是县主的天下了,他只是个没娘的孩子,等县主的孩子出生,这空悬的世子之位恐怕就要落到二公子身上。
戚修玉心里有些难受,但没办法,谁叫谢晚晴作死死了,丢下这么小的孩子,他又不能不娶。
他摸了摸戚若枫的头。
“是,生个弟弟,往后陪你玩好不好?”
可戚若枫却突然嚎啕大哭起来。
“我不要弟弟,”他尖着嗓子,涨红了脸,“爹爹,我不要弟弟,有了弟弟,您就不要我了!”
他似乎想到了什么,死死抱住戚修玉的腿,哭闹道:“只有我是爹爹的儿子!”
戚修玉被他突如其来的哭声冲得一懵,随即大怒。
“你说的什么蠢话!”
没有人会嫌儿子少,戚若枫这样说,实在是太不吉利了!
他一脚将戚若枫踹开,不顾他瘦小的身子撞到柜门,喘着粗气道:“我怎么会有你这么恶毒的儿子?少了你吃还是少了你穿?你母亲有孕,是府中的大喜事,你偏偏这么说,我这辈子都不可能只有你这一个儿子!”
戚若枫遭到打骂,更加害怕,哭声恨不得掀翻屋顶。
“爹、爹,您别怪我……”
他趴在地上想去抓戚修玉的衣摆,戚修玉却狠狠用脚将他扫到一边,又唤来乳娘。
“将大少爷抱下去,往后不必再往我这里来。”
乳娘在外面听到哭声已经吓坏了,赶紧低着头进来将戚若枫抱了出去,就连他挣扎着掉了一只鞋也没注意。
戚修玉一脚将鞋踢到床底下,气得暗自骂了一句。
“该死,果然和他那个死去的娘一样,是个心肠狠毒的。”
他心中说不出的难受,只感觉原本平稳美满的生活,全都一点点崩溃得不成样子。
不过,熬过这次办寿,再把这白眼狼儿子赶到一边去,二房应该也没什么了。
戚修玉心中想的,全都是如何将世子之位夺回来。
顺清侯剥去他的世子之位后也没给戚缙山,恐怕只是暂时对他失望,待他将寿宴办好一些,永嘉再生下孩子,二房的日子应该会越过越好。
整个月末,戚修玉都忙着办寿的事,永嘉虽然不愿操心,但听到府中下人们的议论后,唯恐被人说自己不孝,于是也打起精神帮着操办了一些。
有她掌眼,加上侯府公中出钱,这场寿宴的安排勉强算得上一流,起码不至于污了太子的眼。
寿宴前五日,裁缝来府中为女眷们量身。
她们是京城里最大的绣坊,绣娘足足有将近百人,是以虽然时日将近,但裁缝仍旧十分从容地对谢明月笑道。
“请大夫人放心,咱们的速度是一流的,何况您这样的衣架子,穿上咱们绣坊的衣裳,是咱们的荣幸,等量完回去,头一个就赶制您的衣裙。”
谢明月被拍了马屁,也就淡淡地笑着,她如今的身份在此,裁缝自然不敢怠慢。
而永嘉县主那边就麻烦一些了,裁衣的钱是各房自己出,她手头紧,却又看中的是极为贵重的料子,因此很是耗费了一番功夫。
裁缝走后,下人突然送来一个镶嵌着宝石珍珠的木匣。
“夫人,这是金阁送来的,说是有人为您定的玉簪。”
“给我的?”谢明月自己并没有订首饰,她房里各种珍稀的东西每天换着戴都戴不完,全是戚缙山为她搜罗来的。
“打开看看。”
她命人打开木匣,想要看看里面的东西。
木匣开了,白如凝脂的一只白玉簪静静躺在绒布上,簪头是极为精致的玉兰花,同谢明月参加寿宴要穿的一身月白裙裾很相配。
“是谁给我订的?”
谢明月问。
下人摇头:“奴婢也问了送首饰来的管事,只是管事也说此人未留姓名,是以并不知其身份。”
一旁的梧桐看着那价值连城的玉簪笑了:“夫人,定是大爷又为您准备的礼物。”
谢明月眨了眨眼,戚缙山昨日才送了一套头面给她,今日就又玩起了花样?
她回头得找个时间说说他了,即使有钱,也不是这样败的,实在是她只有一个头,戴不了那么多首饰。
谢明月将玉簪收好,准备寿宴那日戴上。
夫君的一番心意,她若不珍重,岂不是浪费了那么好的玉料子?
正收好玉簪,外头突然跑进来一个婆子,上气不接下气,一脸惊慌而茫然。
“干什么,一点规矩也没有。”
梧桐皱眉训斥道,那婆子白着脸,脸上的肉都在抖。
“夫人、大夫人,”她喘了口气,扶住心口,似乎惊吓到了极点,“不好了,大少爷推了县主,县主大出血,胎儿保不住了!”
谢明月“噌”地一下站了起来。
翠怡院内,鲜红的血水一盆盆被端出来,永嘉的哀嚎声盘旋在枝叶之间,风都在此刻停了。
谢明月赶到院内时,戚修玉六神无主地站在院内,一旁是被打肿了半边脸,鼻子血流不止的戚若枫。
“县主如何了?”
她皱了皱眉,没有追问事情到底是如何发生的。
先保住永嘉的命要紧。
戚修玉还没回神,一旁的奴婢先哭了。
“奴婢陪着县主在花园里散步,大少爷突然冲出来,二话不说就往县主的肚子上撞,县主和奴婢都未来得及躲闪,县主被撞倒在地……大夫说了,孩子是保不住了,只能尽量保住大人的命。”
婢女想到那满地是血的情形,一下子瘫软在地。
谢明月蹙着眉头,看向了戚若枫。
这个孩子她已经很久未曾见到过了,没想到这一下子,直接闯了大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