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大帐,内外的温差让紫苏不禁哆嗦,加快了脚步。
走开一段距离,百里川余光查看,见四下无人便霍地拉住她。
紫苏看着赫然出现的手,转而抬眼对上百里川疑惑的目光。
“你跑那干什么去了?”
“去帮王爷的忙啊。”
百里川眉头一挑,“帮本王?”
“做王爷的棋子,证明自己的能力。王爷看见了吧,妾身可是真的尽心尽力。不过,都怪王爷突然来,不然妾身说不定还能达到更好的效果呢。”紫苏狡黠一笑,洋洋得意。
百里川轻蔑斜觑,“你有些沾沾自喜了?本王可没看见有多少进展。”
“皇上都亲自为妾身披上披风了,难道不是进展吗?王爷舍得将自己的披风给皇后娘娘披,皇上为我披,其中包含的情义不都是一样。王爷怎么不舍得给我,还不是因为王爷的心上人不是我。”
百里川心中一怔。她看见了?
他的确毫不犹豫地为宁馨雪披上了披风。而皇兄方才所为在他看来,也赋予真情。
她到底还做了什么,真的让皇兄将感情转向她这里?想到这,他反而越来越不舒服。
对,否定。一定要否定了她的能力。
“妾身说的对吧?”百里川比她高半头,每次她只能抬起眼仰视着。
百里川解下身上披风,在寒风中微扬,披在紫苏的身上。因她的双手还都被占着,便顺势为她系好带子。手指绕到其颈后,撩出她青丝缕缕,从指缝间穿过后,滑落在她背后的白牡丹花上。
“披一件披风代表不了什么。天冷,就多穿一件衣服。”
百里川可以为宁馨雪解下披风,也可以为她。
是宁馨雪同她一样寻常?还是她同宁馨雪一样重要?
一举双刃,只看各自如何去想。
“对不喜欢的人也可以这样做?是妾身自作多情了?明明皇上那个时候失神了。”紫苏困惑,喃喃低语。
因为百里川突然的举动,让紫苏原本认定的成功又有了变数。
“你……是这样想的?”百里川讷讷问道。
紫苏点头。
“就没有……其他的想法?”百里川诘问。
紫苏思量,百里川的问题好奇怪。她兀自困惑着摇头。
百里川喉中一哽,还想说什么,却未说出口。
不喜欢的人?果然她与自己的想法总是有出入。
不觉间已回到帐子,紫苏迫不及待地走了进去。百里川紧随其后,问: “你还做了什么?”
紫苏放下手中端着的糕点,便一五一十的将同皇上的对话说了一遍。
“……而后便故意遮住了面容……”
紫苏再次用宽袖掩面,不过此番她只掩了半侧容貌。另一侧,低垂目光渐渐睁开,看向前方,对上百里川一双明目。
半遮半掩,欲藏非藏。
这一瞬间让百里川心头一紧。
眼角神采,额前柔丝,一目一丝,风情万种,难以言喻。
紫苏是这样去故意引起皇兄兴趣的。不知皇兄的情谊是真是假,是实是虚。
百里川只知道,此时,她所撩起的微波荡漾,正一次次撞击着他的心房。
在他这里,她成功了。
紫苏半空中的手臂被突然握住并硬反掰到一旁好让他可以看清面庞。
那转瞬即逝的温柔目光,一定只是她的错觉。若百里川能有他哥哥一半的柔和,一半顾及她的感受,她便是多福了。
“然后呢?”百里川逼问。
“皇上当时失神了,恰逢时机,妾身便要走。再后皇上送予糕点与披风,再后王爷就来了。”
“玩欲擒故纵是吗?你就这点小伎俩?”他紧盯的目光里显然露出一丝轻蔑。
“那王爷想要妾身怎样?若方才不是王爷打扰,说不准还会继续发展下去呢。”
紫苏脱出禁锢,揉着手腕。
继续下去!
百里川脑中一闪。
“你这个蠢女人,笨的要死!连最基本的都做不好,再这样下去要拖到什么时候。你还是不要擅自去玩什么欲擒故纵了,以后听本王的再行事。”
紫苏心中不服,闭口不应。
“听见了没有!”百里川又是一声。
“知道了,妾身听话就是。还请王爷离开,妾身要休息了。”
紫苏怏怏别过头去,本想让他肯定自己的能力,却不想适得其反,又得一阵数落,使得她的心情也变差了。
过了一会,紫苏用余光瞟了眼。
百里川怎么还站在那里不动?
“王爷怎么还不走?”
“你以为本王不想走啊!把披风还来!”
百里川的脸色阴沉像外边的夜,冷的像此时的天。
紫苏方才意识到自己还披着百里川的披风。也不知他的披风是何材质,可比她的要暖和多了。果真嫡系就是不一样,她都不舍得脱下来。
这帐子里还是透风,盖的被子有限。若能将这披风留下,夜里搭上,再好好睡上一觉,她这遗留下的风寒估计也就好多了。
“那个……王爷。”紫苏忽然娇声如磬。
“何事?”百里川显得有些不耐烦。
“帐子里冷,睡着不舒服,王爷的披风这么暖和,不如送给妾身当条毯子吧。”
“做梦!”百里川上前一步,伸手解开她胸前的带子,便利落地将披风收了回去。
“这个披风是馨雪以前送予本王的。本王绝对不会轻易送人的。即便要送,你也不配!”
不送便不送,何必这么贬低人。
“是紫苏妄想。王爷既已拿回披风,那紫苏恭送王爷。”紫苏怏怏行礼相送。
百里川甩袖离去,帐帘落下,留下一人。
紫苏起身坐于榻上冥想,伴着一声长叹,方才的几分活力似乎也随之消散了。
若不是她为了爹爹平反,她何苦在那个人面前强撑着演戏呢。
好累,真的好累。
爹爹,慕阳,要是有一天,雪儿再扮不了紫苏了,撑不住了。 雪耻、报仇,雪儿便放弃了好不好?
一滴清泪顺着脸颊流下,是孤独,是委屈,是忧郁心底的一丝释放,是逞强背后的一次柔弱。
“苏侧妃。”
帐外又传来喊声,紫苏立即用衣袖抹去面颊上的泪痕。
“何事?”
“属下有东西相送。”紫苏确认帐外是延言的声音。
“进来吧。”
延言走进帐子,手中正捧着一条锦被,进来便放在榻子上。
“夜里寒冷,随行物品里多出几条被子,便给各个帐子发了下来。”
“各个帐子都发了?为了祭祀简行,用的东西不是带的都刚好吗?”
“可能……可能是手下人数错了。多了就多了,也不碍事。属下即已送到,就退下了。”延言说完便迅速地退出了帐子。
紫苏正愁晚上太冷怎么办,看来老天对她也不薄,这就多了条被子,比百里川的披风盖起来好多了。
这突如其来的被子,让她的心情也好了些。 洗漱就寝,再将两层被子盖上,一点也不觉得冷。
这舟车劳顿确实是累人的,被子盖着又暖和,她已有了困意,半睁半闭的眼中映进那锦被的颜色。
紫色?又是紫色。
脑海中赫然浮现一副面容,那个人怎么那么钟爱紫色呢?这被子的做工,材质,颜色,那个人一定会喜欢。
自己怎么会这么想,怎么要想起百里川。
紫苏拽拽被子,裹得严严实实,眼睛是再也睁不开了。好好睡一觉,其他的可不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