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这种毒很特殊,我不曾在书里见过,只是能从中感知到魔族气息。”
简宁赶忙问:“可有解毒之法?”
霍祺巫摇头,语气中带着一丝愧疚,“抱歉,我并不知道这是什么毒。”
“这样便足够了,”孟初沉声道,“现今既已确定此事与魔族相关,那便将所有精力皆投注于此便可。”
“孟师姐说的如此轻松,可我们又该从何处调查起呢?”开口的正是于奕,他说话时语气漫不经心的。孙南宥和简宁两人都在怀疑他到底是在挑刺还是真的在为下一步做思考了。
孟初被于奕问住了,她垂眸不语,倒是在她身旁的寒书谣发言道:“既然一切变化都是在遇刺后发生的,按理也应从遇刺一事上出发调查。”
转身继而对那小童子道:“你可知道遇刺那天国师大人都曾见过什么人?去过哪些地方?”
“当日国师大人会晤诸多官员,言称占卜所知余国已混入盛国奸细,且此人就在朝堂之内。君上有令,需逐一详查。彼时国师大人不许我随行,我也不知那时究竟发生了何事。”
小童子眼神微凝,略作思考,继续道:“再然后,国师大人尚未处置完排查之事,便移步观月台。国师占卜之际,不得有任何扰攘,我那时便守在门前,不让旁人前去打扰。”
“尚未完成?这是为什么?”简宁抓住这点。
小童子摇着头,表示:“我也不知道。”
寒书谣想到一点:“国师大人去观月台进行占卜是在何时?”
小童子闻言眼睛一亮,“我记得!是在丑时!我也觉得奇怪,国师大人往日从不在这个时候进行占卜。”
简宁作为箓卜道的弟子,自然也是知晓一些占卜之术的,“丑时为一日内夜色最深之时,鬼神出没,阴邪当道,是最不利于卜卦问事的。国师大人怎么会选择在这个时候进行占卜?”
“说明问题就出在这儿了,”寒书谣冷静分析道,“以我对姑母的了解,她是绝对不可能犯这种低级错误的。”
随后,寒书谣下达指令:“我需要那日与国师大人会面的所有官员的名单,连同他们的随从侍女仆人,务必详尽无遗!”
小童子得了命令,应一声后便转身离去。须臾,她从另一间屋里回来,怀里抱着一大把卷轴,“这些皆是国师大人在遇刺以前整理出来的官员名单。至于随行的名单,还需要一些时间整理。”
小童子手里的卷轴已经拿不住了,寒书谣伸手接过其中一个展开看——上面全是密密麻麻的仙家符文,是关于每一个官员的所有具体信息。甚至还有其家人亲属的。
每一笔都是符倾欢本人的字迹,足以看出这位大名鼎鼎的慧心国师的强烈责任心。
寒书谣手里的这一份,上面的名字——冯蒿。是余国当今的大丞相。符倾欢在这一纸上用红色画了一个小圈,表示重点怀疑对象。
这个人,寒书谣似乎有点印象。
在寒书谣与小童子说话这会儿,于奕一直紧皱眉头,转而又听到寒书谣说要调查出事当天与国师大人接触过的所有官员,眉头又紧了几分,直到看到小童子抱着一大堆写满仙家符文的卷轴,于奕终于忍不住了:
“寒师姐,你这是在调查国师遇刺的真相,还是在替余国找出那个盛国奸细?”于奕是个很怕麻烦事的,尤其是这种,又枯燥,花费的时间又长的。
可惜于奕没能等到寒书谣的回答,一个浑厚稳重的男人的声音吸引去了在场所有人的注意:
“诸位仙人,对于此事,可有头绪?”檀埕忽然现身禄星阁,看来是处理好另外的事了。
寒书谣于是将于奕刚才的提问抛到脑后,“君上可曾在姑母遇刺那天之前,提出过要调查盛国奸细的事?”
“不错,国师前些时日曾向寡人禀报,占卜显示朝堂之上有盛国奸细混入,彼时国师只言其已有线索,寡人便将此事交由她全权处置。莫非……此事真与盛国有关?”
寒书谣微蹙着眉,一脸严肃,“只是猜测。”
她垂眸不语,继续思索着:若此事真是盛国干的,但也说不通——其一,盛国如今只是一个小国家,怎么有胆量敢对仙门的人下手;其二,符倾欢体内的毒有魔族气息,盛国又怎么可能会搞到魔族的东西。
最大的可能,魔族与盛国沆瀣一气,盛国想对余国下手,而魔族又曾与仙门结仇。二者结合,第一个受害者就是符倾欢。
无论什么事,一旦与魔族挂钩,就会变得复杂起来。从边界玹家灭门到陆阳城屠城,再到无明山鬼修仙,一直到现在的余国国师遇刺。几乎都是与魔族有着或多或少的关系,可他们一路到现在,连魔族的影子都还没有见到。
檀埕眼角余光扫过桌上那一堆杂乱无章的卷轴,他一眼便认出这是国师大人的笔迹,“诸位仙人,此事若要彻查,恐需耗费颇多时日,不妨暂留宫内,寡人自会遣人妥善安排诸位的居所。”
“就住在禄星阁吧,时间紧迫。”寒书谣头也不抬,已经坐下开始整理起桌上的一堆堆卷轴。
“那便依寒姑娘所言。”此话一出,檀埕同行的太监侍女立即应下,要在禄星阁为众人收拾出房间来。
“寡人尚有奏折待批,就有劳诸位了。”言罢,檀埕轻抬右手,其身旁太监随即将一直捧在手中的金牌子置于寒书谣跟前,“若在宫中有所需求,持此牌即可自由出入。”
檀埕走后,孙南宥盯着他的背影发呆,“余国国君可还真是待人亲和啊。”
“那是因为咱们代表的是烨灵门派,”寒书谣回答他,语气散漫,“若是这老家伙发起火来,就算是门派的仙师,也休想得到他半分薄面。”
看见寒书谣正在一份一份地处理卷轴,于奕凑过去靠在桌上,“寒师姐,真打算一直这样?”
寒书谣抽空抬眼,“于师弟莫非还有别的法子?”
于奕沉默片刻,“若是在这些人当中没有犯人呢?”
“那便继续加大范围。”
“……”于奕语塞了。
孟初也跟着坐下,“寒师姐说的有道理,现在我们别无选择。”
“难道就只能自己动手?这种小事就不能找旁人调查?”于奕为孟初让开位置,神色有些不耐烦。
“方才也说明了,国师既然会怀疑朝廷内的命官,这宫中必然会有眼线。我们初来乍到,对这里尚且还不熟悉,还是应该凡事亲力亲为。”沈煜环臂,回答道。
“怎么连你也这么说?”见是沈煜反驳他,于奕的笑容里带有一丝诧异。
“寒师姐这么厉害的,她说什么就是什么,你哪儿来这么多话要讲!若是你不乐意,倒不如自己去调查啊!”长期以来都是简宁被于奕嘲笑的份儿,如今可算是让她等到这一天了。
“简大女侠,在下可以认为你这是在挑拨是非吗?”于奕显然已经不高兴了,但以简宁的性子,是不可能附和他的。
“随你怎么想好了!时间紧迫,你要是真不想来,没人逼你。”简宁话一开口,霍祺巫慌忙想要捂住她的嘴,但简宁偏偏躲过了,她非要把话说出来不可。
“好好好,那孙师兄呢?你占哪边?”好几个人的视线一同落在孙南宥身上,他都不知道怎么就突然提到他了。
孙南宥睁大眼睛,愣愣地看着于奕,心里赶紧回忆原剧情里的走向。
越是突然的情况,越是想不起来。于奕见他一直不说话,似乎脑补了什么,转身道:“罢了,既然如此,在下就一个人去调查!”
话音刚落,大门也同一时间被人推开,于奕冷冷地瞥了一眼才从外面回来的小童子与几个宫女,随后转身离去。
小童子与几个宫女一脸诧异地看向于奕决然的背影,又回头看看屋内的几人。
那六人神色各异,有满不在乎的、有平静无常的、有无所谓的、也有表情担忧的。
玹唳站在离众人较远的地方,悄悄翻了一个白眼。
“诸位大人,禄星阁乃国师大人专用之所,国师大人素喜清静。阁中房间有限,还望诸位大人委屈一下,暂且挤一挤。”小童子走过来,对众人道。
“无妨,我们自行分配就是,你们先下去吧。”寒书谣依旧埋头苦干,头也不抬地回答道。
小童子应下一声,将标有三个房间方位的三把钥匙交与站的最近的孙南宥。孙南宥下意识接过,等小童子与几个宫女都走远了,他才猛地意识到自己手里的东西是什么。
“这房间的分配……”孙南宥想问问众人的意见,可大家都忙着调查卷轴里的秘密,没时间分散注意力在这些小事上。
玹唳走过来,直接取走了其中一把,“我要去休息了。”说完,便打着哈欠离开。
现在手中只剩下两把钥匙。孙南宥自己是需要休息的,还是就是受了伤的孟初也需要一把,余下的四个人都是达到了足够的修为境界,睡觉对他们而言不必要。
符倾欢的仙门符文孙南宥自知看不明白,也不想去给他们添乱,可眼见众人都如此努力,他也不好直说要走。
孙南宥正纠结时,一直沉默的孟初开口了:“阿宥,你去休息吧,我这伤势并无大碍,无需单独一间房。”孙南宥刚要反驳,孟初又补充道:“如今解决掉这里的麻烦事最为紧要,我的这点小伤不算什么的。”
孙南宥心中感动又愧疚,只能默默点头。他走向寒书谣等人,轻声说道:“那我就先去休息了,如果有任何我能帮忙的,尽管告诉我。”寒书谣在百忙之中抬头看了他一眼,微微点头表示知晓。
孙南宥将剩余的最后一把钥匙放在桌上,自己拿走另一把。
被他取走的那一把钥匙上,雕刻着“西南”二字,是距离最远的一间房。
那里原本是符倾欢在后院修行的一个休息屋,平时都用不上,如今迫不得已才被拿出来。
手里握紧钥匙朝着房间走去,孙南宥心里却很不是滋味。他知道自己在这些事上能力有限,但看到众人都能发挥所长,他又渴望能真正出份力。
走着走着,他突然发现途经的花园中不远处有个人影。好奇之下,孙南宥悄悄走近,打算看看那人是谁。
可真当他悄无声息地往前走了几步,仅眨眼片刻,那个人影就不见了踪影。
孙南宥还没弄明白是自己眼花还是对方已经走了。下一刻,他就感觉后颈一凉。
一个浑身冰冷的生物爬上了他的后背。孙南宥瞬间被恐惧所笼罩,身体仿佛被施了定身咒一般,僵硬得连一根手指都无法动弹。
他清晰地感受到那个生物正缓慢地移动着,其身上坚硬且冰冷的鳞片就像一把把锋利的小刀,一寸寸地划过他裸露在外的肌肤。每一次接触都让孙南宥毛骨悚然,一股寒意顺着脊梁骨直往上冲。
孙南宥太熟悉这个触感了,平时泷焰就总爱往他身上凑。但他清楚泷焰的气息,这一个绝对不会是泷焰。
冷汗已然从额头冒出,就在孙南宥惊恐万分之时,身后传来一阵轻笑。“就这么害怕吗?”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孙南宥听出这是一个陌生男子的声音。
随着话音落下,孙南宥后颈处的长蛇也自行离去了。孙南宥这才敢转身,映入眼帘的是一个长相俊俏的少年。
“你……你是谁?”孙南宥警惕地问道。少年目光紧紧盯着手中把玩着的蛇,漫不经心地说:“我?我是你的救命恩人,不是吗?”
竖瞳,挑染,紫衣,银饰……
孙南宥吞下一口唾沫。这哪是什么救命恩人啊,这是来催命的来了!
眼前这人不是别人,正是未来会杀死自己的,魔族圣双子之一……
鹿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