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时辰后。
天柱峰。
潇潇瀑雨如注,绵绵不息。
峰巅之上,一座崭新别苑拔地而起。
那别苑白墙高逾一丈,上覆黑瓦,墙头仿若波浪起伏,蜿蜒曲折。
围墙屋脊上雕龙栩栩如生,鳞爪张舞,双须飞动。
正门乃朱漆红门,其上黑色金丝楠木额匾龙飞凤舞,题着“五佬居”三个大字。
院内小路逶迤曲弯,梧桐与芭蕉挺立两旁,亭台水榭错落有致,池塘之上小桥横卧,每一处景致皆精致入微。
正面五间独栋阁楼,皆雕梁画栋。
楼与楼之间以硕高的观景石相隔。
每栋阁楼皆挂着一牌匾。
从左至右分别是“泉鸣芙蓉”、“鹤翔紫盖”、“雁回祝融”、“天柱云气”、“石廪书声”。
此刻,凉亭之中。
芙蓉剑刘泉鸣与祝融剑独孤雁正品茗对弈。
四周水帘如幕,仿若天然屏障,将喧嚣尘世隔绝在外。
两人对坐,专注棋盘。
棋盘之上,黑白棋子交错纵横,局势紧张焦灼,难分高下。
独孤雁平三进九,棋子落下,仿若重锤击鼓,瞬间雄踞半势。
刘泉鸣顿时眉头紧锁,执子不语。
独孤雁则嘴角含笑,端起茶杯,惬意轻抿,仿佛胜券在握。
二人相识数十年,皆是棋坛高手,然自己自认于棋道天分上稍逊一筹,故而败多胜少。
却没想今日手感颇佳,已连胜两局,且看这局势,怕是将再下一城。
正当刘泉鸣苦思应对之策时,忽然一道密语如清风般传至耳畔。
“去七进五。”
刘泉鸣眉头一挑,目光四顾,左右环视一番后,又看向对面的独孤雁。
两人对视,独孤雁还一脸得意的挑了挑眉。
刘泉鸣顿时明白,暗中来了高手,且在与他传音入密,指点下棋。
他低头看着棋盘,不由面露疑惑之色。
去七进五?
这个位置能下?
正值刘泉鸣犹豫之时,耳畔再次响起密语。
“蠢货,下棋当纵观全局,下一步算百步。”
“置之死地而后生的下法你莫非不懂。”
刘泉鸣闻言,心中一动,微微点头。
有道理。
试试吧。
思索片刻后,遂按照暗中之人的指示,将棋子落在去七进五位置。
这一落子,对面的独孤雁顿时一愣。
连忙放下茶杯,坐直身躯。
目光在棋盘和刘泉鸣脸上来回游移,似在思索这步棋的深意。
想了许久,这才捻起棋子落下。
轮到刘泉鸣时,耳中再次传来声音。
“去六进四。”
执子的刘泉鸣面露难色。
这样下?
完全与棋理不通啊。
“听我的。”
“必胜。”
暗中之人仿佛洞悉一切。
刘泉鸣无奈,只得选择相信,缓缓落子。
不知是哪位江湖前辈在指点我。
“去五进六。”
.......
一连下了十三手,棋势豁然开朗。
只见棋盘仿若划分两半。
一半是先前焦灼之战场,此刻已被独孤雁杀的落花流水,残兵败将。
再无回天之力。
另一半却仿若世外桃源,十三枚棋子连成一片,隐隐成势。
这时,耳畔响起沉闷之声道:
“如何,可看出是何门道了。”
刘泉鸣闻言歪了歪头。
这......好像是某种巧妙的棋势。
但跟这局棋,似又不搭边,莫非还有后着?
只见独孤雁一子落下,嗤笑道:“又吃了,刘兄今日怎么呢,尽下些臭棋烂着。”
刘泉鸣见状,不由愠色升腾。
恰在这时,耳中冷哼一声。
“慌什么。”
“入八进二。”
刘泉鸣强压心绪,平心静气。
执子落下。
如今已上贼船,且看这暗中之人到底有何高招吧。
毕竟......人外有人。
.......
双方一连又下十余手。
对面的独孤雁脸都笑开花了。
一子落下,将刘泉鸣的棋子堵死。
刘泉鸣捻起棋子,静等暗中之人再次传话指点。
然而这次却是等了许久。
最终,只听那暗中之人传来一句。
“胜负乃兵家常事。”
“砰!”
刘泉鸣一掌拍在石桌上,猛地起身朝四周张望,怒骂道:
“哪个臭棋篓子前来挑事。”
“岂不知观棋不语真君子。”
“三分颜色还敢开染坊,装什么高手。”
“还来指点你刘爷爷。”
“有本事露面,咱们下两局。”
“啊!”
“说话啊!”
“这时候变哑巴了?”
刘泉鸣气的脸红脖子粗,呼呼大喘气。
然后看向脸色严肃的独孤雁道:
“刚才有人与我传音入密,非得让我下这么些个臭着。”
“独孤兄,你有没有察觉到人在附近。”
但见独孤雁已手握剑柄,目光直勾勾盯着自己。
刘泉鸣眉头一皱,旋即猛地转身。
只见其身后不知何时已站着一头戴黑绸斗笠的消瘦男子。
刘泉鸣愤而拍掌,同时大喝道:“是你!”
“砰!”
坤字·肘底看锤
一击之下,裘坤便将刘泉鸣打得吐血翻滚至一侧。
近身之下,裘坤有一百种方式杀掉此人。
但由于此人出言不逊,裘坤还是暂且留他一命。
且让他看看什么叫棋艺后,再送他上路。
面对轻蔑辱骂,堂而皇之的证明自己,便是最有力的打脸方式。
但听得裘坤腹语如雷道:
“棋品如人品。”
“当真不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