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肖老头所担心的。
在卢秀决定让祁六离开后,他便迫不及待,将这件事告诉了那位大家闺秀。
听说可以拿回祖宅,此女异常兴奋,甚至主动嘟起香唇,在卢秀的老脸上留下两瓣红脂。
卢秀乐坏了,心情怒放之中,不由分说,拉着对方就上了炕。
只可惜人畜的持久力不够看,提缸运动练的不足,以致没等祁六、肖老头收拾完东西,那女子便从榻上下来,稍作打扮便前往老宅。
祁六本打算将种的蔬菜取出来,连同土球一起带走。
谁知却见一女子,领着伙人来到了大门口。
抵达后,女子那位嗜赌的老父,见祁六手持铁锨,似准备挖土,立即不干,吆喝着这是他们祖宅宝地,绝不能动,万一破了风水,便是天大罪过!
自打闺女嫁给人畜,这位赌徒的腰杆算是硬了起来,不仅欠的赌账没人敢讨要,就连赌坊老板见了,都点头哈腰客气极了。
如今风光回祖宅,哪还会将一‘失宠’的祁六放眼里?
当下更是连连催促,让他们赶紧搬,赶紧走。
乃至连祁六这个反应迟钝的家伙,都觉得颜面扫地,憋屈的蔬菜也不挖了,把心一横,拉起平车,载着铠甲与肖老头,头也不回的离开。
……
虎塘城。
祁六再次来到行宫,却与前次不同。
听闻他至,孙大公子高兴坏了,亲自前来迎接,挽着手将其请入宫中。
原本嘛,祁六是依照肖老头的指点,在前往边防前,来虎塘向孙壁之当面道谢的。
一来是告诉对方,我祁六来了,以后就是你孙壁之的人。
二嘛,则是希望在去边防前,让对方提前打个招呼,省得过去受欺负。
肖老头考虑周到,所思所行让人挑不出毛病。
也得亏有他,否则估计祁六,还真要头铁的去南蛮野地。
孙愈住的行宫偏殿,名为散心阁。
这家伙最喜玩猛犬,什么犬性子烈就养什么,为此,胳膊、大腿没少被咬,完好的靴子更是一双难求。
即便如此,他还是要养,让人无法理解究竟图的什么。
入了散心阁,在席间坐下。
会来事儿的孙愈,边与祁六闲聊,边让下人去请田永亨,好让其过来陪着。
“这两位是?”
祁六赶紧介绍:“这位肖大爷,是我长辈,与我感情深厚,不放心我一人独来,故才陪伴。”
孙愈点点头,心里却差点笑开花,暗说这小子怎么回事,找老仆也不找个正常人,反弄个罗锅。
“这位是自然正道的徐道覆,刚好有意前往南蛮,便结伴同行。”
“哦?”孙愈双眸一亮,急忙起身上前,与之握手:“原来是徐道士,久闻大名呐。”
“孙公子客气,名声皆是浮云。”徐道覆神色淡泊。
“徐道士真乃世外高人,有幸得见,当浮一大白。”
接着孙愈命人传膳。
没一会儿好酒好菜端了上来,与此同时,田永亨也到了。
见到祁六,他似乎很惊讶,估计是没想到,那极为蹩脚的离间计能起到作用。
但田永亨很快收拾心情,相当熟络的与祁六寒暄:“上次一别,吾深感寂寥。你我相识,皆是缘分,有道是,人生难得三五友,今儿个咱们不醉不归,畅谈古今话风流!”
“嘿,田先生,你说话文绉绉的,我可学不来。”
“怎么?”田永亨故意皱眉:“咱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不是答应我,要多多读书的么?”
自打得知,这位诛杀妖女的祁六,曾与自己有过一面之缘,他便绞尽脑汁的回忆,终于想起在潘家军的一个晚上,曾让两个孩子上桌吃饭。
那时节,他心情郁闷,觉得满腔抱负无法施展,更觉得潘老狗志大才疏,为此苦思前途。
若非记起那晚,徐无敌所吟的咏鹅,估计还想不起有这档子事。
祁六不好意思的挠挠头:“倒是想学来着,可主……”
“咳咳!”肖老头似乎喝茶呛到,咳嗽不停。
祁六立即改口:“可卢秀那个草包不会啊!还告诉我,学这玩意没用,不如跟他耍大刀。”
田永亨道:“卢公此言谬矣,文字传承记录,让我等知晓前人事迹,也可让后世明今时之事,断不可疏忽,若以后祁英雄有空,我或可助你。”
“那敢情好!”
祁六痛快答应。
随后几人举杯共饮。
放下酒杯,孙愈有点迫不及待的问:“为何纪君兰纪仙子,未与你们同行?”
“呃……”
祁六懵了,搞不懂为啥他觉得,纪君兰应该与自己来边防。
徐道覆则一听提及纪君兰,那脸可就拉下了。
毕竟上次前往克锦的经过,被其视为奇耻大辱。
堂堂道门正统,却被偏门旁支坑骗,到现在他也无法原谅对方。
“她来做什么?!”徐道覆沉脸道:“即便想来,我们也不带她!”
孙愈心说别啊!
你们来能有啥趣味?
若那堪比天仙的美人儿到场,与我来一场花前月下,清嗅这宫廷芬芳,不定多快活!
当下看向徐道覆:“徐道士,我曾听祁英雄说过,你们仨合力施展的太乙三斫……”
噗!
听到阵法之名,便会让人不由自主的,联想起四人窜稀的壮观场面。
徐道覆一时恶心难耐,到嘴的酒全吐了出来。
他抬袖抹抹嘴,而后十分不满的瞪向祁六:“你怎么什么都往外说?!那也是能说的吗?!”
言下之意,你就没有半点羞耻心不成?!
弄死几个光腚窜稀的家伙,有什么露脸的!
当然,这话中含义,也就只有祁六、肖老头听得懂。
落在孙愈、田永亨耳朵里,就理解成,道家的太乙三斫,是道门隐秘,不可对他人说。
因此田永亨道:“太乙三斫玄妙无比,更是天下妖魔邪祟的克星,道门不应藏私,若能流传天下,定会少许多无谓争端。”
什么?!
徐道覆心中一紧。
流传天下?
让所有人都知道,我们杀了正窜稀的人?!
不行!
绝对不行!
于是急忙撇清干系:“流传的话,我管不着,但绝对不可提吾之名!更不可说自然正道参与其中!总而言之,这件事我从没参与过!以后也绝对不认!”
同样的,这话也是祁六、肖老头能懂,晓得他觉得丢人,胜之不武。
孙愈、田永亨二人,则再度会错意思,不由得对这位徐道士另眼相待。
做下莫大功劳,却半点不当回事,别人强求不得的名声,他竟如避蛇蝎!
恍惚间,二人仿佛见到一位圣人,盘坐在高山云海间,面对众人歌颂,云淡风轻的抬手表态:昔日种种,不值一提。
这是什么样的胸襟?
何等的洒脱哇!
以致孙愈、田永亨都禁不住开始反思自己,为了那点点私心,蝇营狗苟,真的值当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