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公,如今大军已至涴江,与田狗儿汇合后,即将渡江北去。”
“这是胡大将军差人送来的信。”
邢院目捧着书信上前。
祁六立即摆手,言道:“念,让大家都听听前线情况。”
心说开什么玩笑,六爷不识字,你把它交给我,是想看六爷笑话吗?!
此时行宫正殿,文武官员皆在,就连田永亨这样没有官职的幕僚,也立在外侧。
邢院目点头称是,撕开封条,展开信件,高声念道:
祁公万安。
昨日徐道覆大败灵一道水师,毁船十余艘,擒敌一千,敌将安奉灿举旗乞降,末将本想将他送回虎塘,交由祁公发落,奈何蔺天龙报仇心切,将之剖腹挖心,生祭其父,望祁公念天龙一番孝心,饶恕这番莽撞。
李伯舆业已返回永安,现正全力追杀灵一道。
萧桓律放话,杀汪仲康者,可封侯。
末将观田狗儿颇为意动。
另,听闻祁公入行宫主事,末将备下薄礼一份,不日便至。
邢院目念完了。
所有官员皆不说话,大殿静的厉害。
“哎呀,胡大将军太客气,好端端送礼作甚?”
祁六似乎很不满,眉头皱着。
“他这礼品送来,我要是拒绝,是不是太驳他面子?”
面对询问,站前面的一、二品大元纷纷点头称是。
祁六便道:“那我只能收下了。可我这一收,是不是显得各位少了几分意思?这多不好,是吧?”
意思是,让我们也送呗!
什么人呐?!
官员们无不在心里嘀咕。
左尹栾歇抱拳出列:“祁公容禀,其实我等也备好了礼品,只等大将军的礼品到了,便一起奉上。”
祁六大笑,连连摆手道:“唉,左尹大人会错意啦,我不是这个意思,其实我对礼品什么的,一点也不感兴趣!我丑话先说前面,各位千万不能太破费,别送什么宝石美玉、佳丽奇珍,也别送象牙灵芝,千年人参。”
众人无语。
心说看来是逃不过要出血了。
不仅要送,还得按他说的送,想敷衍一下都不行!
见他们一个个都很不爽,祁六心里却很痛快,清清嗓子,言道:“如今汪仲康偷鸡不成蚀把米,搞不好南撤的时候,会与大军相遇,各位觉得,我们当如何?”
二品公尹左虞适,率先发言:“祁公,大军北伐,伐的便是萧桓律,依臣之见,不妨修书与汪仲康,谈一谈合作的事儿。”
官员们交头接耳,有点头的,也有摇头的。
“祁公,臣觉得不能与灵一道联手。”
说话的是张厥。
昨天在书房里,老头被冉闯刁难的够呛,又被当面揭了上门女婿的伤疤,缓了一夜才刚有点精神。
“北伐大军,乃是王师,为的是平定天下,岂可与宵小联手?”
老头读书读傻了。
这世道如此混乱,何来的王师?
众人全当没听见。
有人提出,汪仲康此人城府极深,又极善蛊惑,与他联手,不亚于与虎谋皮,这样的人,可杀不可交。
但左虞适坚持己见:“我北伐大军,一共才五万众,萧桓律麾下,足有三十万将士,单从兵力论,我们处于下风。在这个时候,再与灵一道交恶,绝不是上佳选择。”
这话倒是能服众。
就连祁六也点头认可:“既如此,就告知大将军,设法与汪仲康联手,共抗萧桓律。”
“是!”
邢院目答应声,自去安排。
“诸位还有什么事,要共同议一议的么?”祁六问。
栾歇立即上前,激动道:“祁公,方才胡大将军,在信中说了,田狗儿这操蛋货,死性不改,有意投奔萧桓律!此贼天性恶劣,不当人子,不如给大将军一道暗令,让他设法将其除掉!”
看来昨天骂那么久,还是不解恨啊……
只是除掉田狗儿容易,他麾下那帮绿林悍匪,谁又镇得住?
“这个稍后再议。”祁六站起身,给田永亨一个眼神,“今天先这样,有什么事,去书房找我吧。”
“臣等告退。”
祁六带着冉闯、邓夏来到书房的时候。
多多古正在院子里,殷勤的帮一位猿猴剥香蕉皮。
祁六对那位‘舅子’点下头,打个招呼,刚入书房不久,田永亨后脚就到了。
把门一关,祁六也不废话,开门见山道:“我决定作出点成绩,好让士族们刮目相看,对此,你有什么主意?”
原本从正殿过来,田永亨还提心吊胆,生怕又是商议针对士族的事儿,现在一听,才总算松口气。
心忖对方该是放弃了,也是人之常情,面对不可逾越的高山,顺从才是上上之选。
“祁公,方平之所以归隐,在与胡泰较劲中落入下风,只是其一,更重要的原因,是他没有为士族的利益考虑。”
只要不牵扯与士族作对,田永亨的脑子就转的非常快。
“就拿栾歇今日所提,他与田狗儿的矛盾,主要集中在大康城的生意上。其实也不单单是他,阮家、曲家、仲孙家,在大康城的生意皆受影响。祁公受士族支持,有今日地位,若想投桃报李,依某之见,不如将大康拿下。”
拿下大康城?!
祁六眼睛瞪圆。
“大军正奋力北伐,我在后方拆他们老巢,这个……不合适吧?”
田永亨微微一笑:“祁公,谁都知道,此次北伐,徐道覆、田狗儿皆是附庸,胡大将军才是主力。两军对垒嘛,总会有人牺牲的。”
嚯!
祁六心说没想到你浓眉大眼的,心肠竟如此狠毒!
合着这次北伐,没有表面那么团结,更像是应南为了彻底一统,消耗掉这几方势力……
田狗儿倒死不足惜,麾下绿林悍匪,更不值得可怜。
但徐道覆不行啊!
再怎么说,当年也是与六爷一块混的,设计他……
祁六问:“既能拿下大康,是不是伊山、乌土,乃至江岸四座城池,都可如此?”
田永亨笑着点头。
“不好吧。”面对彻底一统应南的诱惑,祁六显得为难,“我毕竟是个念旧情的人啊。”
田永亨正想劝说。
谁知祁六话锋一转:“不过为了主公,我也是可以改变的。”
田永亨差点没咬到舌头。
“唉,自古忠义两难全,纵使是我,也没有办法。”不用旁人帮忙,祁六自己就给自己的旧情找了个台阶,“既然主公有心一统,我也只能听命行事。”
田永亨忽然觉得,昨天对方留孙愈这条命,还真是留对了!
太适合背锅啦!
如此看,方平明显不如,单是对‘圣人’的开发就远远不够!
只是利用名声,欺骗世人有什么意思?
还得是打着他旗号,行龌龊勾当来的过瘾!
“目前大康、伊山都有多少兵马?”祁六问。
田永亨想了想道:“此次北伐,田狗儿、徐道覆皆尽了全力,留下驻守的,不足五千人。”
那就好。
祁六点头:“咱们呢?咱们还有多少人?”
“这个……”田永亨屈起三根手指:“三千。”
“这么少?!”
祁六傻眼了。
心说我这行宫之主还当个什么劲?!
就这么点人去攻城,不让人笑掉大牙?!
田永亨也意识到不妥,所以他建议:“强攻不行,咱们可选择智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