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笙笙难以置信,纵然她再不期盼母女之情,听到这句也难以平静。
苏夫人脸上浮现笑意,却不达眼底:“我曾想过喝打胎药,但大夫说,我本就身体不好,好不容易怀上你,要是强行打了,会让我自己更受损伤。”
“你瞧瞧,你这个灾星,一怀上你,就处处不顺,打都打不掉!”
余笙笙鼻子发酸,喉咙发堵,指尖有些麻木。
灾星,生她的人,说她是灾星。
程夫人说的没错,从一开始,她就是被厌恶的。
“好不容易把你生下来,”苏夫人很满意余笙笙的反应。
这么多年压在心头的秘密,终于有个机会,能一吐为快。
“我一眼都不想看你,可你的手啊,忽然就紧紧抓住了我的手指,说什么也不肯撒开。”
苏夫人捂嘴笑,状若癫狂。
“真是可笑,你以为凭这就能让我把怜惜你,重新喜欢你?”
苏夫人轻嗤:“那婆子进来的时候,其实我没睡着,就是累极闭上眼睛,她干的事,我都瞧见了。”
“本来我也在想,怎么处置你,她肯把你换走,正好。”
“倒省了我的麻烦。”
余笙笙胸口像被掏了一个大洞,风狠狠穿过她的身体,浑身凉透。
她以为只是命运捉弄,以为只是恶奴心生歹意,以为在得知被换之后,母亲也期盼着娇儿尽早归家。
从未想过,从一开始,她的母亲,就默认了这一切。
甚至,期盼着她的被换。
“你是不是很难过?”苏夫人笑问。
余笙笙抿唇不语,口腔中不知何时弥漫上血腥气。
“现在你知道了吧?你对付程家人,让程家落得如此境地,我有多难过!”
苏夫人双手掐住她肩膀:“为什么要害死恒儿,为什么?”
余笙笙被掐得回神,挣开她的手:“我说了,他该死。”
“至于我,哪怕你不想要我,我也要好好活,精彩地活。”
“若非今日你告知我真相,我也许还没有这般决心,现在,我告诉你,也告诉我自己,没有人能说我是灾星,没有人,能对我的命下评判。”
“哪怕身在泥潭,我也要,骄傲精彩地活!”
余笙笙极慢地笑笑,看着苏夫人呆愣的脸:“看着你厌弃的人,活得耀眼夺目,肆意快活,会是什么滋味?”
“我会让你亲身体会。”
说罢,余笙笙转身,原本要溢上来的泪,又逼退无痕。
没什么可哭的。
不喜欢她?说得好像她多喜欢苏家似的。
既然如此,那就断亲。
其实也不用断,她本就不姓苏。
转身往外走,苏夫人回神快走几步:“余笙笙,其实你……”
余笙笙脚步未停。
苏夫人急怒道:“你并非我……”
话未了,苏怀远喝声传来:“闭嘴!”
苏怀远像愤怒的下山虎,裹着怒气冲进院子,上前把余笙笙挡在身后。
双眼喷火,看向苏夫人。
“你真是疯了,什么话都能说出口。”
苏夫人见是他,又激动起来:“对,我疯了,我是疯了!你不是早就被外宣布过?吴莲儿那个贱人呢?你们这对奸夫淫妇……”
苏怀远再也忍不住,上前一脚把她踢倒。
苏夫人本站在屋门口,被他踢得跌进屋里,撞到桌子上,登时吐出一口血来。
余笙笙依旧没有回头,低声对绿湖道:“我们走吧。”
金豹豹快跑过来:“小姐,没事吧?”
余笙笙笑着摇摇头。
苏怀远回头,不见她的身影,本想去追,苏夫人突然轻笑一声。
“你急什么?”
“怕我告诉她,她不是我亲生的?”
苏怀远满脸惊怒:“你还胡说!”
“我是不是胡说,你心里有数,”苏夫人手臂撑地,目光怨恨,“那婆子来之前,是你先来的,不是吗?”
“我生产力竭,喝了一碗参汤,你让人在参汤里加了安眠之物,我喝下很快昏睡。”
“但你岂知,我生产时有多疼,那点药不足以让我昏睡许久,我迷迷糊糊看到你进来,把孩子抱走了。”
苏夫人眼底恨意翻涌:“你在外面养的贱人,也差不多生产,你想调换,让我养她的女儿,你打的好算盘!”
苏夫人笑出声:“可惜了,你的如意算盘被一个婆子给毁了,她把你们的野种偷走,让你如珠如宝疼了那么多年。”
“哈哈,被算计的滋味不好受吧?知道真相之时,你是什么感受?”
苏怀远握紧拳头,目光如箭,恨不能刺穿她。
“无知毒妇!”
“我是毒妇?哪比得过你的心毒?”苏夫人强撑着站起,“是不是很想杀了我?来,杀,反正程家没了,我也不想活。”
“苏家这个脏肮之地,我也不想待!”
苏怀远憋着的那口气,猛地一叹,冷笑从胸口挤出。
“杀你?那岂不是便宜了你,我还要看你将来如何后悔。”
苏怀远大步出院:“来人,把院子封住,每日只送一餐,没我的令,任何人不得出入半步!”
身后传来苏夫人一声凄厉叫喊。
余笙笙回到院子,金豹豹和绿湖都担忧得不得了。
金豹豹心急如焚:“小姐,你脸色好差。”
绿湖借着扶余笙笙的时机,手指搭上她腕子,眉头一皱。
余笙笙摇头,对她们笑笑:“我没事。”
话未了,一口鲜血喷出,身体软软倒下。
“小姐!”
恍惚中听到金豹豹和绿湖的叫喊,余笙笙却没力气睁开眼睛。
好累。
傍晚时分,黑白捏着一个红色小竹筒进来。
“主子,绿湖来信。”
“谁?”傅青隐手上动作未停。
“就是七号,派到郡主身边的……”
手上一空。
傅青隐打开信纸,眼中冷意尽现。
黑白被他神色吓了一跳:“主子?怎么了?”
傅青隐一边往外走,一边问:“太医院今天谁不当值?”
“孙太医今天当……不当值的?李院首今天在家。”
半个时辰后。
年过半百的太医院院首李太医,被傅青隐拎着翻过院墙,双腿战战兢兢落地,抖得不成样子。
“指挥使,这是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