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个渐渐沉入暮色的傍晚时分,王龙正准备结束一天的工作,他的保卫科门口,缓缓停下了一辆锃亮的小轿车。
王龙只需一眼,便心知肚明,这是娄半城的司机亲自来接他了。
他向周雄交代了几句,要他认真负责保卫科的工作,然后带着一份轻松的步伐,走向了娄半城的小轿车。
车门打开,王龙一上车,意外地发现娄半城本人也坐在车里。
王龙微微一笑,向着娄半城打了个招呼:“娄董事,您好,没有想到还劳烦您亲自来接我,这真是让我受宠若惊。
其实,您可以告诉我地址,我自己骑车过去就可以了,也省得您的司机再跑一趟送我回去。”
王龙心里虽然抱着“有便宜不占王八蛋”的想法,
但他又不想在喝完酒之后,自己一个人在夜色中独自漫步回家。
于是,他决定先和娄半城把吃完饭后的安排定下来。
娄半城哈哈大笑,看着王龙说:“这有什么的?我请你吃饭,当然要车接车送,这也是对待客人的基本礼仪。
你就放心吧,今天在我家的宴席上,我保证让你吃好喝好。
如果可能的话,我非常愿意结交,你这样的年轻有为的朋友。”
王龙从娄半城的话语中,感受到了算计之外的真诚,于是他说道:“娄董事,您还是太客气了。
我们的教员同志都说过,要把朋友搞得多多的,敌人搞得少少的。
我在轧钢厂也算是朋友不少了,除了那个不识趣的杨厂长之外。
您可以问问轧钢厂的任何一个领导,有谁跟我王龙有过矛盾?
通过今天的会议,您也看到了,轧钢厂的李副厂长总是维护我,那是因为我跟她没有直接的冲突。”
王龙深吸了一口气,继续说:“至于我跟杨厂长的矛盾,您应该也有所耳闻。
作为一个当了十几年兵的退伍军人,我有着军人的血性。
当我的母亲和妹妹受到欺负,父亲不明不白地死去,我家被吃得绝户,这种事情发生在我的身上,我肯定会毫不犹豫地站出来解决。
而我们尊敬的杨厂长,却试图用他的权力,来化解我的这段仇恨。
您觉得,我跟他之间还有和解的可能吗?所以说,既然不能成为朋友,那就只能成为敌人。
既然是敌人,还有什么必要,去考虑对方的面子呢?我相信,曾经掌控半个49城的娄董,应该能理解我的心情,毕竟能者在野,弱者淘汰。”
娄半城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其实他与轧钢厂的李副厂长关系并不亲密,反而与杨卫国的关系更为亲近。
要知道在公私合营前期,杨卫国被派去跟娄半城搭班子,这也让娄半城和杨卫国之间,有着一种特殊的香火情。
本来,娄半城还想着去调和一下,杨卫国和王龙的矛盾,
但听到王龙的话,他觉得杨卫国的做法确实有些过分。
娄半城直截了当地对王龙说:“王龙小兄弟,今天我才发现你能够看穿我的心思。
本来我还想着,来调和一下你跟杨卫国的矛盾,但听你这么一说,我觉得我之前的想法太过简单了。
像这种关系,这种冲突,这种矛盾,如果我再去调和的话,我们两个恐怕不会成为朋友,而是敌人。”
王龙对娄半城的直爽表示赞赏,他点点头,说:“娄董,您这样说就对了。
虽然我们之间没有天然的好感,但我接受您的邀请,说明我尊重您,并愿意与您成为朋友。
但如果让我放弃家庭的仇恨,去和一个试图吃我家绝户的人和解,我实在是下不了这个决心。
即使这个人没有直接参与,但也间接维护了那些人,这让我无法接受。
所以,要想跟我成为朋友,您可以不过问我和杨卫国的矛盾,但绝对不能试图让我们放弃这部分矛盾。”
王龙一边说,一边装作想起了什么好笑的事情,哈哈大笑起来:“不说这些了,娄董,今天您家的宴会上都有哪些贵宾?
我本来还想着去供销社买两瓶酒带过去,毕竟礼多人不怪。
但您亲自来到保卫科门口接我,我什么都没带,就直接参加了您家的宴席,这可不是我失礼了。
不过您放心,下次再参加您的宴席,我一定给您补上。”
娄半城听着王龙的话,感到十分开心。王龙不仅没有责怪他,想要调和矛盾的想法,还表现出对他这个朋友的重视。
这对于娄半城来说,是最重要的。
要知道,此时的娄半城已经,彻底放弃了轧钢厂的经营管理权,他只是安安稳稳地在家里读书看报,收取那一点点可怜的股息。
虽然他心中有许多不满,但他无人可诉。
虽然他在建国前,对我党的一些援助得到了上层的认可,并被称为红色资本家,
但资本家终究是资本家,无论是红的、黑的还是灰的。
娄半城看透了这一切,他迫切地想要找到一个,能够维护娄家利益的靠山。
而今晚,他似乎找到了一个可能的盟友,王龙。
在这个充满权谋与算计的世界里,王龙或许将成为他娄半城的一把利剑,共同面对未来的风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