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凌风听到春虫虫的话,眼中闪过一丝受伤之色,但很快又被那温柔与坚定填满。他微微动了动嘴唇,想要再说些什么,却因牵扯到伤口,疼得倒吸一口凉气。
春虫虫见状,心中一紧,刚刚的愤怒瞬间消散了几分,但仍嘴硬地说道:“你看看你,逞什么英雄。现在好了,伤成这样,接下来的路还不知道有多难走。”
她一边说着,一边仔细查看顾凌风的伤口,确认军医处理得当后,才稍稍放下心来。然而,想到刚刚那惊险的一幕,她的心依旧悬着。
“虫虫,我……”顾凌风轻声开口,却被春虫虫打断。
“你别说话了,好好休息。”春虫虫看着他,眼中满是担忧,“这次算你命大,要是再有下次……”她没有把话说完,但眼神中的警告意味不言而喻。
此时,萧暮尘走了进来,看到顾凌风并无大碍,微微松了口气。可是他不得不做出决定,前方的将领们还在等着,作为主帅,他不能逗留。
辞别顾凌风后,他带着亲军提前离开,将这里交给了顾凌风和春虫虫。看到顾凌风已经安好,春虫虫却不得不加入军医当中。若是平时,春虫虫给人看个病,是需要很长的时间的。
可是这里却截然不同,甚至让她有些恍惚,她看到那些军医,简直把人不当人看,有残缺了腿脚的,他们直接拿着锯子将人腿锯掉。
然后拽出里面的血管,直接打了一个结。春虫虫瞪大了眼睛,看着军医那近乎粗暴的救治方式,心中一阵骇然。她冲过去,一把抓住正要下锯的军医的手,大声说道:“你们这是在做什么?怎么能如此草率!”
那军医被她吓了一跳,转头看向春虫虫,有些不悦地说道:“姑娘,这战场上可没时间讲究那些精细的法子,不这样做,这人失血过多,很快就会死。”
春虫虫咬了咬嘴唇,看着那躺在简陋木板上,疼得面色惨白、冷汗直冒的士兵,心中一阵揪痛。她知道军医说的有道理,可她实在无法眼睁睁看着这样粗糙的治疗。
她好想找到一味药,能让那些士兵少痛苦一些,可是她找不到,也来不及去找,那些麻药,在药铺就很珍贵,更别说战场上了。
她听着那些士兵们的哀嚎,自己的心也感觉到了一阵阵的抽痛。她不得不撇过脸去,尽可能的不去看他们。可是在这简陋的治疗点中,哪有歇下来的道理?
她主动担负起了端水的工作,一盆盆带着鲜血的水,从这里端出去,泼在了地上,地面早已被鲜红的血染成了一片。在这里没有人注意她的美貌。
也没有人在意她是个公主,大家忙忙碌碌的,尽可能的多救一个人,春虫虫一趟趟地端着血水,脚步匆匆,溅起的血水滴在她的裙摆上,洇出一朵朵暗色的花。她的发丝早已凌乱,汗水混着血水在脸颊上留下一道道痕迹。
突然,一个重伤的士兵被抬了进来,他的胸口被利刃划开一道大口子,鲜血如泉涌般往外冒。军医们迅速围了上去,可脸色都十分凝重。
“这伤……怕是难救了。”一个军医低声说道。
春虫虫听到这话,心急如焚,她几步冲上前,说道:“让我看看!”她仔细查看伤口,发现伤口虽深,但好在没有伤到要害。
“还有救,快,拿止血药和针线来!”春虫虫大声喊道。
军医们愣了一下,随即迅速照做。春虫虫接过针线,深吸一口气,开始缝合伤口。她的手因为长时间的劳累而微微颤抖,但眼神却无比专注。
一针一线,她缝得极为认真,嘴里还不停地安慰着士兵:“坚持住,你会没事的,你家人还在等你回去呢。”士兵微微点头,眼神中透着一丝求生的渴望。
终于,伤口缝合完毕,春虫虫又给伤口敷上了一层厚厚的止血药。她长舒一口气,说道:“先观察着,要是能熬过今晚,就有救了。”
此时,顾凌风在一旁看着春虫虫,心中满是心疼与敬佩。他不顾伤口的疼痛,挣扎着起身,走到春虫虫身边,轻声说道:“虫虫,你歇会儿吧,别累坏了自己。”
春虫虫看了他一眼,说道:“我没事,还有这么多伤员等着救治,我怎么能休息。你自己伤口还没好,别到处乱跑。”
说完,她又转身投入到救治工作中。顾凌风无奈地笑了笑,也跟着帮忙递一些药品和工具。
随着时间的推移,天色渐渐暗了下来。临时治疗点里点起了火把,摇曳的火光将众人忙碌的身影投射在四周的墙壁上。伤员们的哀嚎声逐渐减弱,一些伤势较轻的士兵已经得到了妥善的处理,开始安静地休息。
春虫虫和军医们依旧在忙碌着,他们不敢有丝毫懈怠,生怕有任何一个伤员因为救治不及时而失去生命。战场是残酷的,虽然只是一场小小的偷袭。
他们就有了这么多的伤员,有些人因此丢了胳膊,有的人这辈子都留下了隐疾,更有甚者,这辈子都站不起来了。春虫虫很感慨。
他们也是人,他们以后又能怎么办?这些伤员中只有少部分能继续前行,大半都要回到伤兵营了。而伤兵营岂是久待的地方?他们很可能会被遣散,甚至一辈子孤苦无依。
看到春虫虫神色不太好,顾凌风凑了过去,春虫虫轻叹一声,问他:“他们都会好好的对吗?”
顾凌风听到这话,知道她是为那些伤残的士兵担心,他轻叹一声,不置可否。春虫虫吸了吸鼻子,转头看着他,轻声说道:“这些人以后该怎么办?”
顾凌风清楚,春虫虫是一个执拗的性子,如果不给她一个满意的答案,她定然是追着不放的。他轻叹一声:“朝堂会有安排的。”
可是他的话,却引来春虫虫的一阵冷笑:“安排?怎么安排?先接回伤兵营休养,然后遣散,让他们自生自灭吗?”
顾凌风听到她的话,皱了皱眉头:“虫虫,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春虫虫挑眉:“不是说话的地方?那哪里是说话的地方?事实摆在眼前,还不让人说了?”
顾凌风轻叹一声,这话可真不兴在这说,要是被那些伤兵听了去,万一哗变就麻烦了,他皱眉:“你能不能闭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