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奇妙的音律散发之初,祁羽就尝试着将精神力作防御屏障,如果这音律专对心灵生效,那么情况就变得有些棘手了。
漫天的人脸整齐划一,他们的动作就像是收到了某种统一的控制指令,皆出奇的一致。每一张脸就宛如一位老练的乐手,组合下来,他们共同构成了这场盛大的交响乐表演。
只不过,诡异的音调和嘈杂的嘶吼,才是这场交响乐的主旋律!
祁羽紧守心神的同时,不断变换着身位,尝试着拉近演奏家与听众的距离。这种办法虽然有些冒险,但如果想要依靠战器锋芒,就得采用最实在的方式。
剑身不仅锋利,更对这些东西有着相当的克制作用。将金芒附着其上,可以省去了发动剑气所带来的精神力消耗,斩击的效果也更为直观。
这场演奏不知要持续多久,祁羽闪烁至右边缘,奋力挥动剑柄,金芒与血芒相互交织,剑锋划过数张人脸,就像是切开数张薄薄的纸,并没有丝毫的阻滞感。
在剑锋触碰到人脸之初,祁羽能明显地感觉到,他们的目光都同时向自己看来,惨白的双眼中充斥着莫名的希冀,嘴角也勾勒出一抹真挚的笑容。
祁羽握住剑柄的双手微微一颤,随即继续挥动长剑,一竖排的人脸就这样在两种光芒的侵蚀之下,化作黑烟缓缓消散。
虽然这一击所斩杀的人脸,对于这夸张的数量来说只是冰山一角,但终归有迹可循,证明这种克制效果依然存在。不管是凝香,还是这些怨念所实质化的人脸,这把剑都能对他们造成很可观的伤害。
“这种感觉……他们仍旧存有意识吗?”
在剑锋即将触碰到人脸时,他们所展露出来的情绪直击祁羽的心灵,这无关于精神力层次的攻击,而是一种生而为人的情感共鸣。
祁羽就像是一把锋利的矛,一头扎进矩形阵之后,便以势如破竹之势向左边推进。
眨眼间,祁羽就来到了矩形中心,这里也是音律散发最强烈的地方。此刻祁羽需要面对来自上下和左的人脸,但对于一把足够锋利的剑来说,切割开带有间距的纸,十张和一百张并无差别。
即便是这音律最强烈之处,所能带给祁羽的威胁也是微乎其微,甚至谈不上一开始的十分之一。
自此,漫天的人脸都被清扫而空。
凝望着蓝天白云,感受着微风的拂面,一滴滴晶莹的泪珠逐渐从祁羽的眼角滑落,“我这是怎么了?好难受。”
经历过无衣所创造的幻境考验后,祁羽对于生离死别的抗性得到了极大提升,这也让他的心性发生了变化,不再留有无端的青涩,同样也不再是那位二十多岁的青年,不管是看什么都觉得很新鲜。
但此刻,强烈的情绪经过层层叠加,终于冲破了祁羽的心理防线。一股前所未有的负罪感宛若决堤的洪水,狂泄而来!
只要是人,都脱离不了最基本的情感羁绊,情感和情绪同样也是人们交流的基本手段和要素。
试想,当我们与某一个人建立一段关系时,几乎都经历了以下几步。从相看不见到萍水相逢,这时候我们的情绪或主动或被动地产生引导,我们也借此与陌生人建立相知的羁绊,排除掉环境所带来的客观性,我们也是因为不一样的情绪,与陌生人成为朋友,又或是成为爱人。
而这不同的情绪,就例如这些人脸所代表的喜怒哀乐,都进行了不可思议地堆叠,借此凝聚为一股极端恐怖的力量,这才是最终的杀招!
这一步,不知是不是凝香刻意所为,如是,那么她所走的每一步,皆在与祁羽进行心理博弈。
“砰!”
自眼泪流淌之初,祁羽的情感就经历了撕裂与重组,各式各样的情绪,不一样的人生经历。它们就像是露出獠牙的魔鬼,无情地撕扯着祁羽作为一个人,所具有的本能情感。
撕裂,重组,替换,这是一个循环,一个培养另类怪物的循环!
祁羽的身躯躺倒在街道之上,清澈的泪水已经逐渐转变为血泪。而他的身躯却两极分化,一半剧动,一半静止,面庞控制不住地剧烈抽搐,身子却一动不动。
“狠,真狠啊!啧啧啧……”
“那东西实力也就那样,不过这心计……这雏几乎不可能不上钩。”
原住民们你一言我一语,皆对这战局的结果感到瞠目结舌。此刻的结果也是显而易见,凝香所做的这一切,本就与想要将祁羽变为容器的观念紧密相连。
只不过,祁羽最终不是成为真正意义上的容器,而是成为第二个凝香!
凝香的意识,不知有没有保留在这股庞大混乱的情绪流之中,如果真是如此,那么祁羽的身子多半会由凝香重新主导,这对于她来说,可比收获一个容器要划算太多了。但现在也无法进行更深层次的剖析,祁羽正经受着非人的折磨。
血泪沿着祁羽的两鬓流淌而下,口水也控制不住地从口中迸出,祁羽整个人都陷入一种极端的处境,每一种情绪都凝聚着死者生前的所见所闻,它们交汇之后,便进行着疯狂的挣扎。
没有一人愿意自己的生活被别人无端打扰,对于这些早已死去多时的人来说,之前的凝香就像是乌托邦,也是他们共同的寄托,以此为生。
凝香由怨念构成,而这些拥有一定自主意识的怨念又借此为生,二者类似于共生的关系。
在它们凝聚为共同体后,便是衍生出的凝香意识作为主导。只要分散开来,那便是单独的个体,包含着人世间各种情绪的个体。
此刻的祁羽就像是一个中转站,来自五湖四海的车辆都要途经此处,或是在中转站加油,获取补给,又或是在此处丢下不必要的负重,以此换取更多利益。
不管是哪种,都会对这个中转站产生一定程度上的损耗。
“唉?你们说那小子会不会真栽了。”
“嗯……不会,能被那位看中,应是有过人之处的。”
一想到那位,大家都忍不住浑身颤抖,似乎都快把血肉之躯给逼出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