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殇秋风并不对此感到意外,她有想到过人因为什么不明所以的理由去讨厌什么,去毁掉什么。也想到过什么理由都没有地去毁掉什么,讨厌什么。
所以对于如今自己最喜欢的这家拉面店在顷刻间化为废墟的事,她并不感到意外。
只是拔出了插进自己膝盖,从膝盖一路往上捅穿自己大腿菜刀,再挪开了压在身上的木柱子,外带一堆的砖头和一只破碗。
话说这破碗倒也是个天命之碗,拉面店被直接夷平,周围也都被炸得七荤八素,但这只碗就是没碎。
从废墟里爬出来,拍拍自己身上的尘土,虽然被弄得有些疼,而且还有肋骨被砸断了。但对于她来说,这并不算是重伤。潜行者的自我恢复能力普遍不差,基本上都是被打出来的。
等等,自己肚子里怎么也被捅了根钢筋?
看着自己平坦的肚子里突出来的那根螺纹钢筋,少女的脑子终于是感受到了疼痛和不便。这根一米长的钢筋直接将她捅了个对穿,殷弘的血渍就从被捅穿的伤口两端流出来,顺着螺纹钢筋的纹螺朝着尖端溜去,最后化作 血滴,滴在地上,生出红色的花卉。
真的有些疼,如果感觉不错的话,自己的一个肾应该是直接被捅穿了,不偏不倚,没有丝毫可以擦过去的可能。
原来她被刺穿的时候,是这种感觉啊……
一瘸一拐地,白发血瞳的少女找到了路边的一块空地,坐在了马路牙子上,调整着自己急促的呼吸。
这种疼痛不算什么,少女当初是被活活烧死过的。因为打仗的时候运气不好被抓住,想要问出什么的话就得用点手段,问完之后直接淋汽油,点火就烧了。
对了,自己那副手呢?
左右环顾,少女终于是看到了她。
她整个人飞进了那辆停在路边的轿车的车里,整个人挂在车窗上,下半身在外面挂着,上半身在里面躺着,看起来直接就飞起来了。
伸出手来,抓住身上这碍事的钢筋。手臂用力,眉头紧皱着把这插进自己体内的身外之物给揪出来。
“你……你在做什么啊!”
还没动手,秋风就听到了一只讨厌的猫猫在叫。
阿拜多斯一行人循着爆炸声赶到后,却发现她们眼前这熟悉的拉面店已经化作了平地,就连这块市区也跟着因为那些炸药的连锁爆炸而收到了牵连和损伤。不过好在本地不算是发达地区,没什么人来,所以在听到爆炸声后,本就不多的本地人马上就撤到了避难所中。
黑见茜香看着眼前这个身穿大衣的白发少女,她的右腿已经被冒出来的血染得通红,在空气中风干后,伤口继续往外流着完全堵不住伤口的血,甚至还顺着她的靴子,给她的鞋底染上了湿润的印泥,在地上留下了一瘸一拐的脚印和靴子。
而她肚子上插着的那根钢筋,仅仅是看上一眼,黑猫就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给出了那种幻痛感。她不敢再看,可是却又不得不看。
该做些什么,能做些什么……她知道,她的脑子能给出专门的答复。但是,就是做不到。
“你们之中……谁力气最大?”
她的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平静,仿佛现在自己遭遇的一切已经是家常便饭。
赶来的阿拜多斯的三个学生没有说话,她们没带任何的医疗用品,只能看着血液从她的伤口流出来,听着她尽可能遏制但是依然急促的呼吸。
“绫音妹妹,用无人机把急救箱运来,快!”
野乃美倒是放下了自己提着的那沉重的加特林机枪,蹲下来,想用手捂着少女大腿上还在流血的伤口。
双手染上滚烫的血,可却压不住被切开的动脉。
她脱下自己身上的风衣,它很名贵,是奈芙蒂斯家的有名工匠手工制成。可是这名贵的风衣能裹挟住自己的身体免遭风寒,却缠不上一人的大腿让那血管不再流淌。
“野乃美妹妹,你知道我是即便死了,也能复活的人吧?”
少女平静的声音三个人都能听到,是啊,那天在黑市相遇的时候,她们都从星野前辈那里听到了,不死不灭的潜行者的故事。
“你这笨蛋,说什么云里雾里的谜语啊?哪有这么糟蹋自己的,你难道不知道这样很疼的吗!”
茜香红着眼眶,看着这个为了自己这笨蛋学校东奔西走的别的学校的学生。按理来说她们之间八竿子都打不着,可是人家就是来帮你了。
麻烦,人家处理了。问题,人家解决了。现在人家就在自己眼前,可自己却什么都做不了。
“吵死了……”
或许是因为血流得太多了,即便是见过无数风雨的少女现在也有了些厌烦。她知道自己这条命走到头了,但是没想到竟然被切开了血管,这是核心死因。二来是,自己没有做好处理工作,被阿拜多斯的这些小孩正好撞见。场面本身就过于血腥,所以少女打心眼里是不会让这些好孩子看到过于血腥的一幕的。
但是她们所面临的未来,不会给她们再度适应鲜血的时间的。
人间就是如此,奇迹是需要付出代价的。少女明白,如果自己要重建贝尔格莱雅的话,那么自己要付出的生命,绝非是一条两条那么简单,甚至于会有不少自己重新部署的学生死在这条路上。
但这就是奇迹的代价。
她明白这个。
“去做你们该做的事,别管我。”
“我们现在该做的事,”白子这时候将手放在了螺纹钢筋上,“就是救人。”
“是哦,帮了我们这么多的人,我们要是不报答的话,会被人戳脊梁骨的。”
白子的力气很大,或许她明白自己该做些什么了。她的双手如同钳子之于戳进轮胎的钉子一样,顷刻间就把钢筋拽了出来。
茜香后续跟上,一声不吭地用自己外套捂在她的伤口上,随后用书包的带子缠起来,勒紧。
见到她们这么熟练的少女有些意外,就连眼神也稍稍有了些光亮。她没想到竟然还有人愿意帮自己,虽然只是简单的给自己止血,不过也够了。
要知道成了潜行者后,除了最开始对于死亡害怕外,后续即便是被腰斩她也不带怕的,而是平静地举起步枪开枪射击,争取在临死前多打几发子弹。
同伴对此视若无睹,遇到受伤的直接就给一枪让他复活重新部署,要么就是自杀别给别人添麻烦。至于那些只有一条命的普通老百姓,他们躲还来不及呢。
少女现在的思绪有些杂乱,她当初脑子一热接下了那最后一位执行官的请求,让自己在这个世界独自拉扯起了两个还能打的校区。但是她能感觉到自己的思考方式好像发生了变化,这些学生们比起害怕她的不死不灭,觊觎她的强大力量,更多的是想的她死的时候疼不疼,不要糟蹋自己之类的。
是该说她们奇怪,还是该说自己奇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