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华兰瞠目结舌看着拍手决定的小妹,嘴角抽了一抽。
叶家两姐妹飞速洗漱完毕,然后就出了筒子楼。
绕过七拐八拐的小巷,就到了刘家,一户有些破败的独院,刘家世代住在红星县的根基。
等到了门前,叶华兰心里却打起了鼓,犹豫不决。
她要说什么,她会像妈妈一样被打吗,能要回来吗?
还在焦虑时,耳边突然传来喇叭声。
“香江皮革厂,香江皮革厂倒闭了!”
“老板黄鹤带着小姨子跑路了!”
“几千工人血汗钱都拿不回来,黄鹤小姨子你在哪啊,刘长庆求你告诉我。”
她转头看过去,小妹手里举着个喇叭在喊。
叶华兰:???
刘长庆不是姥爷名字吗?
不是来要钱的吗,这香江皮革厂又是什么,那个黄鹤和他小姨子真的那啥了吗???
正如她所想,这一块住的人也都听到了。
刚开始还有些怒气,谁一大早吵人睡觉。
可随之,一致发出疑问:这黄鹤咋那个坏呢?
跟小姨子好,还卷走人家工人的血汗钱,香江的资本家就是坏。
老刘要是知道他们去哪了,怎么能不说呢?
于是,一条街的街坊几乎都披着衣服走出了门,也包括刘家人。
刘长庆本人也迷惑了,他几步走出来,就看到两个孙女小丫头站在门口,拿个大喇叭。
“小五,你说啥呢,我咋听不懂?”
叶宜家擦一把眼睛,袖子上的蒜味一激,泪水哗啦啦下来。
继续拿起喇叭:
“姥爷啊,欠债还钱天经地义。”
“你别替黄鹤和他小姨子瞒着了,香江几千名工人都快饿死了。你看看你们,每天喝订的鲜奶,工人家里都吃糠咽菜啊,你孙女我都看不下去了。”
刘姥爷脸皮一抽,他知道这小丫头是来干啥的了。
旁边居委会王大妈看着小姑娘哭得样子,忙热心肠道:“老刘,我不管你是不是和那黄鹤有什么关系,你快点跟你孙女说说地址吧。”
“那种乱搞男女关系的,要是搁我们这可是要被批斗的。”
周围人也七嘴八舌议论着,更多的是眼里闪烁着八卦的色彩。
要知道,这年代的瓜也就是婆婆打儿媳啊,老婆偷汉子啊,哪有过这种大厂长带小姨子跑路的新闻。
一旦带了黄色色彩,就开始热情起来。
“黄鹤为啥和他小姨子啊,他老婆不管吗?”
“肯定被骗了吧,他老婆太可怜了。”
“老刘也是,怎么跟这种人认识还打掩护。”
听着众人议论,刘姥爷脸色越来越黑,几乎要开口喊停。
老子不认识那黄鹤劳什子的,都是这丫头片子编的。
可是他说不出口,万一说出来,小五直接乱喊些别的怎么办,她现在就是在威胁他!
这时,一直围观的刘家小儿子,刘爱民也发出疑问:“爹,你啥时候认识的大厂长,我怎么不知道。”
刘姥姥也看着他。
刘姥爷咬着牙开口:“我几年前认识的,早没联系了。”
“小五,进来吃早餐吧。”
这句小五咬的格外重,然后他哼哧一声,重重拍上了门。
叶宜家嘿嘿一笑,右手挥着喇叭,就跟着走了进去。
刘家屋内收拾得明亮干净,三室一厅还有小院子,柜子上还摆着待客的糖果瓜子。
和昏暗狭窄的叶家天差地别。
叶宜家眼底冷了冷,先坐在饭桌前,掏出一瓶奶,哐哐直灌。
刚进门的刘姥姥揉揉眼睛,等等,那不是我家订的奶吗?
“小五你干啥呢,这是你舅舅舅妈的奶,你怎么偷喝。”
叶宜家不管,喝了个半饱,又递给站在旁边的姐姐:“姐,你也喝。”
叶华兰看了眼快生气的姥姥,闭了闭眼接过来,直接喝。
哇,这就是新鲜牛奶味道,喝不出什么甜味,可她就是觉得很好喝很神圣。
从小就羡慕同学家有牛奶,结果其实她妈也在每天订着,只不过是订给外婆家。
刘姥姥已经彻底怒了,指着门口:
“你们给我滚出去,谁让你们进来的。”
叶宜家擦擦嘴,看着闷不做声的姥爷,“不是您吗,刘长庆同志。”
刘姥姥一愣,“没家教的东西,你居然叫你姥爷名字,你到底是来干什么的?”
她也察觉到了不对劲。
刘长庆戴上老花镜,直视着这个从没正眼看过的外孙女:“你要什么。”
“我说了,欠债还钱,天经地义。”
“我妈一个出嫁女,这些年掏了我爸多少工资送回了老刘家,都得还回来。”
“至于那些平日送的吃喝穿戴,就当是她给你们的孝顺,我也就不要了。”
此话一出,满室皆静。
刘姥姥率先发难,“那些都是爱花送给我们的,关你们小辈什么事,滚滚滚,有事让你妈来。”
她说着就上前要来推搡,叶宜家闪身避开,重新拿起桌上的大喇叭。
“香江皮革厂的黄鹤是人民败类,是蛀虫,要被打倒!”
声音震耳欲聋,刘姥姥差点没摔倒在地上。
外面还有看热闹没走的街坊,也跟着喊:“要被打倒!”
叶宜家才微笑看着姥爷,刘家真正的主话人。
“不还钱,我就带着这个喇叭,去舅舅舅妈单位,去姥爷退休单位,去居委会,不过,到时候可能就没有黄鹤了。”
“你们老刘家剥削我们小叶家,不就是红星县的刘鹤吗?”
刘长庆嘴角抽了抽,一把推开还要怒骂的老妻,拿起孙女甩出来的账本。
他一目十行看着,脸也越来越黑。
旁边刘姥姥一脸焦急:“不用还啊,让爱花来跟我们说,这都是她给我的。”
“她闹我也去叶建国单位闹!”
叶华兰面皮一白,抓住了妹妹胳膊。
叶宜家拍拍她手,慢吞吞坐下:“行啊,我们家也就只有我爸一个正式工,换你们老刘家三个正式工,划算了。”
“不过,那个时候,我可能就要报公安了。”
“我们家的传家镯子,听说戴到了舅妈她妈妈手上,这可是小偷啊。”
“你——”刘姥姥气急败坏指着这小丫头,说不出话来。
她儿子娶的可是厂子主任的女儿,也因为裙带关系才转了正。
要是因为这丫头,害得儿子儿媳丢了工作,再离婚,她这两年不就白忙活了吗?
幸好儿媳回娘家了今天不在。
刘姥爷也黑了脸:“三百块钱,以后再也别让我看到你”
刘姥姥涨红着脸:“哪能三百啊,这也太多了?”
“是啊,哪能三百,五百块钱至少,我出门还能帮姥爷洗洗名声。”
光舅舅结婚,她妈就搭了三百多,十几年其他花费,都算少了。
刘姥姥一拍桌子,这死丫头。
却听到旁边老伴咬牙:“好,五百,不许在你舅妈面前说任何话。”
“成交!”
然后叶宜家就美滋滋揣着五百块钱,拎着她心爱的小喇叭出了刘家门。
身后是不可置信的叶华兰。
居然,真要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