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帝眼睛一亮,“对啊,他平日和他爹总是与朕唱反调,说朕不爱百姓,他们倒是爱民,如今百姓吃不上饭,他们怎么能冷眼旁观?朕不开国库,他们难道也一毛不拔?”
太后疑虑,“可其他大臣若是……”
“灾区有难,靠一人之力怎能彻底解决,谁有异议谁就出。”
“可若大臣再提国库……”
“那就给呀!”
离帝不愉。
“后宫花销向来不小,如今只吉贵妃一人能让陛下开怀,其他妃嫔怎能心安理得地享受陛下恩待?也该削减月例,让她们好好反省。”
这下,连太后都不得不佩服。
国舅府被抄了家,摆脱了罪臣之名的贻害,倒是能重新开始,家中有在职官员,生存问题不大,倒是另一个国舅府,对李萌曜恨得咬牙切齿。
而才对李萌曜改观的一众大臣重新厌恶起她来。
对此,她毫不在意。
奸贼就得有个奸贼的样儿,要是忠臣们喜欢她,皇帝就该看她不顺眼了。
“陛下,您知道如今百姓怎么说您的吗?”
离帝正在从上贡来的名贵水粉里给他心爱的吉贵妃挑选胭脂,闻得这话,从脂粉堆里探出头。
“百姓说您不愧是真龙天子,忧国忧民,一心为民,有您是社稷之福,天下之福!”
离帝从来不在意百姓如何看待他,毕竟之前他名声烂透,民间民怨沸腾,说他的什么都有,不过如今名声转好,百姓开始说他的好,倒也是种不错的体验,离帝忍不住得意。
“算他们识相,懂得朕的好了。”
李萌曜差点夸不下去,这皇帝好不要脸,真以为百姓说他好呢,赋税那么重,百姓都吃不饱,穿不暖,这狗皇帝倒是惯会享受,搜刮民脂民膏,享受天下供养,日日纸醉金迷,在她的操纵下偶尔干一件人事,瞧把他能的!
“不过还不够。”李萌曜淡淡道。
离帝皱眉,“他们还想怎么着,打开朕的国库?”
国库是他的?
“说也是巧了,北边又闹雪灾了。”
离帝蹙眉,“怎么朝臣没来禀报?”
李萌曜努努嘴,“陛下您日理万机,没时间面见朝臣,他们把灾情都写在奏折里了。”
怎么禀报?
皇帝忙着和他的爱妃胡天胡地,老头的面他是一眼不想见,兴致来了,还把折子撕了擦秽物,若非她无意间瞥见,从地上把折子拼了大概,她也不知道北方的雪灾已经让上万人死去。
本来李萌曜可以不管,缓解灾情从一定程度上是帮助离帝挽回臣心,但那是数以万计的人命,她身为皇帝,若是无视便是草菅人命,她做不得,也做不到。
“陛下……”
“国库没钱了。”
李萌曜:……
这皇帝,她实在不知该说什么。
但无法,在她还是说离溪国的一个太监,离帝身边的狗奴才时,她只能哄着这位上不得台面的帝王。
“陛下,如今您在民间颇有声望……”
离帝烦了,“说了没钱就是没钱,是老天要他们的命,又不是我要他们的命,我只不过是人间的天子,管不了阎罗殿里的事。”
!
李萌曜暗自咬牙,他管不了她能管!
生死簿上有没有他名她不知道,但她能给他添上!
用军营里的粗话来说,这狗日的就是个挨千刀的!
她不是帮助他挽回了一些臣子的心吗?
她就让他尽失臣心!
“陛下,您不必开国库。”
“不开国库……可这次怎么也赖不着国舅。”
“陛下,眼光放远点,一个国舅算什么,如今雪灾严重,光靠一臣杯水车薪。”
“你是说……”
“陛下应该号召众臣捐款!”
离帝犹疑。
“都是朝堂上的一份子,陛下曾为了解救灾区群众,慷慨地大开国库,朝臣们可都是一文未出。”
离帝眼睛一亮,是啊,从前花的都是他的银子,那些个口口声声百姓如何如何的大臣们可是一个子儿都没掏!
离帝打定主意,“那就……”
“先拿那群顾命大臣们开刀!”李萌曜一字一句地说道。
离帝:“这……针对性是不是太强了?”
“谁叫他们平时总跟陛下过不去?”
“对,一定要狠狠地剐下他们一层皮!”
旨意一出,满朝哗然,当然,不满的是被要求捐款的忠臣,对于奸臣,皇帝又没让他们掏银子,他们乐得看戏。
自古以来,忠臣与奸臣向来势不两立,忠臣不好了,奸臣只会拍手叫好。
早朝,离帝一如既往地没有来,来的是李萌曜,她高高地站在堂上,漠然地看着争执不休的朝臣。
“周大人,这可是你彰显爱民情怀的大好机会,你可不得把家底给掏干净啊!”
“哈哈哈哈!”
“你,顾大人名字里就有爱民两字,怎不见你拿出点碎银?”
“陛下又没让我拿,若是让我拿,我定然当仁不让!”
“好话谁不会说?”
“周大人不愿意拿,看来平日里所言皆是虚言,一到见真章的时候就露出了狐狸尾巴!”
“哼,你胡扯!”
“不比周大人沽名钓誉!”
“你!”
“不过同朝为官,我好心提醒你,你若不拿银子,或是拿得少了,那都是抗旨,抗旨可是要灭九族的!”
“你!”
如今朝堂上奸臣声势浩大,而忠臣被贬的被贬,被撵的被撵,如今朝堂之上,只稀稀落落地站了三四人,势单力薄,明显落于下风。
“行了!”李萌曜听了半晌,眼见一群老臣要被气晕过去,连忙叫停,“各位大人就不要再争辩了!”
“公公说的是。”
奸臣们对于李萌曜不说低三下四,但也是谦恭不敢托大,毕竟他们虽说身为臣子,但不能时时刻刻侍奉在帝王身侧,若得罪了帝王身旁的大太监,说上一两句不利的话,按照帝王凡事不管的秉性,他们连分辩的机会都没有就得回山沟沟里种地。
而若是与大太监搞好关系,让他时时刻刻在皇帝身边提点着,随口说那么一两句好话,升官发财也不在话下。
身为奸臣,一身罪行,若是有一日被揭发闹到御前,能提前从他们嘴里听个口信也能早做准备,因此,若非顾忌身份,奸臣们对于李萌曜恨不得毕恭毕敬,哪敢得罪半分,只想着能与之狼狈为奸,搜刮敛财。
对于李萌曜的所作所为,他们有时也会不解甚至不满,但都不敢宣之于口,毕竟人还是皇帝身边最受宠信的太监。不过经过他们观察,这位太监虽说行为时而诡异时而神秘,但总体还算正常,同他们与忠臣作对的基调大体一致。
奸臣把李萌曜这太监看到很重,忠臣却不这样想,从前只以为他就是个奸佞,后来发现他也不常常作奸犯科,偶尔也会做件把人事,虽少,但好歹做过,也算坏得有道德,错得有底线,但今日看来,是他们瞎了眼,撺掇着皇帝要他们捐款,若他们有,他们自然不会吝啬,可他们哪里还有多的,从前离帝不管灾情,不问灾民死活的时候都是他们几个忠臣从自己家中捐款捐物,如今可说捉襟见肘,入不敷出,再想让他们捐,满府上下都得出去喝西北风!
忠臣们心中一腔愤慨,奸臣们多年来搜刮民财,帝王更不用说,亏了谁都不会亏他自己,年年往各地搜刮奇珍异宝,灾民看不到,百姓他不管,尽把国库里的东西用在他自己,用在个妓子身上,有时想想,这官还不如不做,学同僚回家种田去!
老臣们对离帝失望至极,若非顾念着百姓,他们都想罢官了,如今朝堂乌烟瘴气,能用之人寥寥可数,也就在想到若连他们几个都脱下官袍不干,天下百姓将永无宁日,才咬牙坚持到现在。
对于他们的想法,奸臣们不懂,做官不为名利是傻子,在场能懂这群老官的是他们鄙夷的李萌曜,就是因为懂,她才出此计策。
离帝昏庸,不值得他们为他殚精竭虑,要想忠君爱国,给天下百姓打造兴旺发达的盛世,就等来日,她将这离溪国收归之后。
而现在,他们该退出离溪国的朝堂。
忠臣们拿不出银子,几家攒出来的堆在一起,也就七八十两。
这点哪够?
别说百姓,就是无道的离帝都看不下去,捐银的是臣子,可送出的名义是他,这点连他牙缝都塞不下的银子,他拿不出手。
在李萌曜有意无意的误导下,奸臣们大肆进言,道几府一毛不拔是不把帝王看在眼里,折腾出这点无非是羞辱帝王,跟打发叫花子没什么两样。
此言一出,离帝大怒,直接下旨抄家,去爵撤官。
督促抄家的自然是奸臣,为看热闹,他们成群结队地去到忠臣的府上。
结果却令他们大失所望,什么都没搜到,几位大人的府上连下人都没几个,甚至少爷小姐们的衣裳都是他们自己洗的。
奸臣们不信邪,把人府邸翻了个底朝天。
没有,花园地下没藏金元宝,墙上桌下也没有机关暗道。
这几个老臣是真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