叔叔？
陈天表情顿了一下。
他还是第一次被人叫做叔叔。
陈天半蹲着，“可以啊，你想剪成什么样子？”
“我想剪光头。”
陈天愣了一下，随后就看到人群中跑出一个中年男人。
“小蕊，你怎么跑这里来了，爸爸差点找不到你。”
男人黝黑清瘦，穿着普通，手里还拎着一个红条纹行李包。
“爸爸，这个叔叔可以帮我剪头发。”
“你不是说光头会变魔法吗？我想现在就变。”
男人一听，眼眶瞬间红了。
他拉着女孩的说，“爸爸身上没带够钱，下次再给你剪头发。”
抬头看向陈天，“不好意思，小孩子闹着玩的。”
陈天叫停了想要离开的父女，“哎，大哥，等一等。”
他拿起地上的纸盒皮跑到那人面前，“打赏随机，哪怕五毛钱也行。”
男人顿了顿，搂紧行李包防备的后退了两步。
这么热情，一定图谋不轨。
陈天:“……”
“算了，小朋友的头发挺可爱的，剃了怪可惜。”
陈天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强求的买卖不是买卖。
男人走了两步，不知女孩说了什么，竟又牵着女孩回头。
“我没有钱，有从老家带来的茶叶蛋，可以吗？”
男人眼底湿润，像是在隐忍什么。
“当然可以。”
小蕊一听，主动的坐上红凳子。
声音奶声奶气:“爸爸，等我会魔法，我给你变出好多好多钱。”
中年男人哽咽，“好，我的小蕊最棒了。”
陈天沉默了片刻。
拿出他找理发店借的工具，迟疑道，“真的要剪光头吗？”
陈天抬头，就看到男人背过身，抹了抹眼角的眼泪，“给她剪吧。”
陈天蹲下，“小妹妹，叔叔要开始给你剪头发咯。”
他从背包中拿出围布，推子，干脆利落把女孩剪成了光头。
他清扫女孩头顶上的碎发，“好了。”
“爸爸，我变成光头了。”女孩兴奋的摸着圆溜溜的小脑袋。
收拾东西的陈天余光看到那男人从包里掏出一大袋茶叶蛋。
茶叶蛋被挤破，里面的蛋黄糊在一起，显得有些不堪。
男人身体微僵，神色有些尴尬。
“那个茶叶蛋……”
“大哥，你这蛋做得还挺香的，都可以出摊了。”
陈天像是没看见，自顾自从袋子里面拿出一个吃起来。
“爸爸，快摸，我光头了。”
女孩兴奋的指着男人手里的茶叶蛋，“魔法魔法变，变出很多很多钱。”
没有变出钱的女孩眉头微皱。
似乎在奇怪，为什么她没有魔法。
“小妹妹，魔法讲究天时地利人和，只有乖乖听爸爸的话，认真学习才有可能成真。”
陈天把女孩原本的红发绳递到她手上，“叔叔，祝你身体健康，万事如意。”
中年男人顿了顿，把女孩抱起，“小哥，谢啦。”
“叔叔再见，等我病好了，我请你吃好多好多茶叶蛋……”
女孩稚嫩的声音淹没在人群中，晴空万里，阳光从云层细缝中破出。
新郎不是我【她快要死了】
嘻嘻哈哈【……】
歪七扭八【……】
隔壁老王【命运无常】
大老婆小老婆一起上【没事，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陈天眉头一皱，“能不能盼着人家好点儿，什么死不死的，一点同情心都没有。”
弹幕安静片刻。
因为他们知道，那个女孩的魂魄确实不稳。
陈天低头把地上的头发收拾干净，靠在栏杆上等待着下一个有缘人。
空气逐渐变得灼热，来往的行人脚步匆匆，偶尔的几个会把目光施舍。
站累了，就会和网友们聊天。
“你说，人活着，到底是为了什么？”
小女孩单纯的笑容在脑海中一闪而过。
突然，他想起了老家的奶奶。
从兜里掏出了手机。
“奶奶，吃早餐了没？”
奶奶的声音很低哑，像是刚刚睡醒，“稀饭配萝卜干，好吃的很。”
“我现在能赚钱，多买些肉和蛋，不要给我省钱。”
电话那头传来嘎吱嘎吱的声音，像是在编竹筐。
“奶奶不喜欢吃肉。”
“你今天休息吗？”
往常都是晚上下班后给她打电话。
陈天抬头看向远处高楼大厦，语气轻柔，“我辞职了，现在在魔都这边工作。”
电话那头愣了一下，“魔都？你去魔都了？”
声音夹着些许担忧，“你怎么跑魔都那边去了？”
“魔都工作机会更多一些，所以不用担心我。”
奶奶放下手中的竹篮，神情复杂，“那你好好照顾自己，不要让自己受伤。”
陈天想起之前在祁连山受伤的事，有些心虚。
“好，知道了，过段时间爷爷的祭日我再回去。”
小时候摔个跤流个血，爷爷奶奶都无比心疼。
“头发呢？”
“放心，都给爷爷留着。”
小时候爷爷奶奶特别喜欢收藏他的头发，每一次剪头发都会拿包布收好。
以至于爷爷过世，他还是保留着以前的习惯，把剪下来的头发带回去埋在爷爷坟墓旁边。
“那行，你忙你的，我要给你爷爷上香去了。”
“好，有什么需要的可以找山下的啊强叔帮忙，我和他打过招呼。”
“行，知道了。”
挂了电话的奶奶，低声嗤笑，“呵，就他？”
隔壁老王【主播，快看，来人了】
嘻嘻哈哈【主播一看就是那种很有孝心的小孩】
歪七扭八【快别聊了，生意上门啦】
大老婆小老婆一起上【你的警察小哥找上门了】
新郎不是我【其实他们两个挺般配的】
发财发大财【别乱点鸳鸯谱，主播爱好女】
陈天抬头，对上孟革痞痞的笑容。
他坐在红色凳子上，军绿色的军装裤扎在黑色皮靴里，又飒又酷。
“见到我不跑了？”
孟革笑容一滞，“我为什么要跑。”
“你以为我信你和张倩说的话？”
他可是有特地去查，除了张倩老公死的事是真的外，其他的都是假的。
也就他当初傻，被两个人三言两语忽悠进套。
“还小妈？你们编得可真够花的呀。”
陈天语气平淡，“听人墙角可不是什么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