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过后,几人领命来见。
张尘开门见山道:“京中传来消息,陛下已经下旨,诏发南匈奴之兵平定渔阳叛乱!”
“什么!”张尘说罢,麴义顿时脸色一变,惊道:“陛下怎会如此行事?匈奴反复无常,怎得信任?况且二张之乱,乃朝中之事,只需遣一上将即可平定,何需假手外族?”
张尘看向郭嘉,只见郭嘉眉头微皱,轻轻叹息。
“陛下此举,不智啊!”郭嘉叹道,“若选朝中之将平定叛乱,首选之人必是主公。但如此一来,无论名望还是民心,主公必定实力扩张,此非陛下所乐见。陛下发匈奴之兵讨贼,是想‘以夷制夷’,同时削弱匈奴和乌桓。只是……想法虽好,却未必能奏效。”
不愧是郭嘉,果然慧眼如炬,有先见之明!
张尘不禁惊叹。
“奉孝所言极是。那南匈奴反复无常,时叛时附,最是无信。各部又各自为政,不相统属,现任单于羌渠庸懦,无力弹压各部,如若大军征发,其国中必乱!”
张尘一语言罢,却见郭嘉微微颔首,显然自己方才的见解和他不谋而合。
其余众将则是面露惊诧之色。
“主公,可是有所打算?”郭嘉试探地问道,“陛下对主公的请战奏表未置可否,其实已是表明了态度。主公若是一意孤行,只怕会引火烧身呐!”
张尘神情肃然,道:“奉孝以为,若匈奴国中动乱,当会如何?”
郭嘉沉思片刻,猛一抬头,皱眉道:“国中动乱,必移祸于外!”
“不错!”张尘道,“届时,匈奴必以我朝征发为由,趁机反叛,南下雁门,掠取西河、并州一带!到时,我冀州恐怕也难独善其身!
一语言罢,众人不禁面色一变。
张尘站起身,郑重地道:“要化解危局,就必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扫平二张叛乱。此战,无论陛下允准与否,我们都不可置身事外!”
一听这话,郭嘉连忙说道:“主公三思,跨州用兵,必得陛下诏令,无诏而私自动兵者,形同谋反!”
“这个我自然知道,可有一条例外。”张尘微微笑道,“倘若叛军犯境,我便可名正言顺,出兵讨伐!”
闻听此言,高顺道:“可是,如何才能诱使叛军攻打冀州?”
“他打不打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说他打,他便打了!”
!!!
张尘话音一落,众人齐齐色变。
主公,未免也太阴了些!
“徐晃!”
“末将在!”
“令你拣选一万精兵,乔装打扮,化整为零,分次潜入幽州。”张尘道,“潜入幽州后,令你等佯装叛军,反叩壶关。记住,戏要做的足一点!具体怎么做,就不用我教了吧?”
“主公放心,末将定不辱命!”
“赵云、麴义、高顺,整军备战!”
“诺!”
“主公,此法是否太过冒险?当今圣上并非昏聩之人,此法不一定能瞒得过他。”
“我原也没打算瞒他。”张尘道,“奉孝以为,我军一旦出兵,陛下当会如何?会加罪于我?”
郭嘉微微一怔,沉思片刻道:“陛下……非但不会加罪主公,反而会派遣援军,驰援我军,尽快扫平叛乱!因为一旦主公独自扫平叛乱,必然声势大振,此绝非陛下所乐见。匈奴已退,陛下只能另遣良将,既为平叛,也为制衡。”
张尘会心笑道:“速去办吧。”
……
数日后,还未等张尘之计施行,竟然有一份“诏书”自幽州送抵邺城。
十一月,张举、张纯屯兵肥如,张举僭位称帝,张纯自封弥天将军,安定王。“诏书”发往幽、并、冀三州,声称张举取代汉皇,令各州郡恭奉新帝!
张尘都被气得笑了,当场便用那“诏书”擤了鼻涕。
半个月后,并州传来消息,南匈奴左贤王於夫罗率两万胡骑,南下雁门,进军幽州。
张尘知道,南匈奴的动乱,很快就要到了。
与此同时,叛军犯境,兵叩壶关,攻打三日而未克。
邺城,军营大帐。
一众将领,齐聚帐中议事。
张尘面色冷峻如霜,有一股凛凛寒意。
“张举、张纯胆大包天,竟敢兴兵叩关,犯我州郡,是可忍孰不可忍!”
“本官决意,起冀州十万兵马,讨伐叛贼,护我百姓!”
看着张尘这般义正辞严,徐晃差点没憋住笑出声来。
“赵云、徐晃。”
“末将在!”
“令你二人为先锋,领两万兵马先行,进兵范阳!”
“诺!”
“麴义、高顺、颜良、文丑!”
“末将在!”
“尔等各自整军,起马步军五万。三日后,随同本官,前往壶关,与张合、高览合兵!”
“诺!”
“董昭,三军粮草供应,由你全权负责。大军出征期间,由你暂理邺城政务。”
“属下定不负主公所望。”
……
辽西郡,肥如县。
偌大的“宫殿”之中,头戴冕旒冠,身穿赭黄袍的张举正大排筵宴。
张举端坐在龙座之上,右手一人,一身锦衣华服,威风八面,正是弥天将军,安定王张纯。左手一人,身穿异族服饰,满脸络腮胡子,脸上满是被岁月雕刻出的苍劲。
这人正是辽西一带的乌桓大人丘力居,麾下统领五千余户,自称为王。
乌桓与幽州犬牙交错,幽州以北诸郡都有乌桓部落,其各部也是各自为政,不相统属。
丘力居这一脉,算是各部之中,实力较强者。
丘力居下首,端坐二人,也俱是胡人服饰。其中一个与他年纪相仿,乃辽东乌桓大人,峭王苏仆延。另一人则是二十出头,看起来孔武有力,英姿非凡。
这人正是丘力居的亲侄儿,辽西乌桓第一勇士,名为蹋顿。
此时,大殿之内,丝竹俱响,舞姬妖娆,众人不亦乐乎。
庶几,曲终舞罢,张举意兴未尽,抚掌笑道:“好,好!想不到幽州苦寒之地,竟也能见到如此妖娆的舞姿!朕心甚慰,来人,赏!”
张纯举杯道:“陛下承天之命,代汉而立,乃众望所归,臣为陛下贺!”
“哈哈,贤弟从龙之功亦不可没!还有乌桓王,亦乃朕之手足,来,众卿,与朕共饮!”
几人畅快饮酒,尽享欢愉,却不知危险已悄然降临。
就在此时,殿外忽然闯入一人。
此人二十几岁,身材单薄,却穿着一身明黄服饰,看起来颇有威仪。
只见那人大步流星踏入殿中,眼见一众舞姬侍立,眼中不禁多了几分愠怒。
那人上前几步,屈膝拜道:“儿臣参见父皇。”
“晟儿,来,入座,与朕和王叔一同饮宴!”
此人名为张晟,正是张举之子,也是他钦封的“太子”。
张晟望着大殿上的众人,心中满是失望,淡淡地说了一句。
“父皇,大军压境,父皇和王叔竟还能有如此雅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