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太子跟太子妃准备起驾回宫的消息,任道远和张巧善忙赶到任府门外恭送。
太子立在大门前和任家夫妻说了好一会儿的话,太子妃才在采风的搀扶下,姗姗来迟的来到他身后。
「殿下和太子妃何不留下来用晚膳,晚点再回宫?」张巧善笑意盈盈的挽留,又看向任轻欢,亲切的道:「厨子准备了好些太子妃喜欢的菜式呢」
这次,任轻欢没有抬头跟太子撒娇,就只是轻扯嘴角,笑道:「劳二娘费心了,宫中规矩严谨,殿下和我还得赶在下钥前回去,就不久留了。」
「啊,也对。」张巧善眨了眨眼,聪明的没有再追问,眼下距离下钥的时间还早得很呢,「那臣妇就不强留殿下和太子妃了。」
「辜负二娘一番心意了。」
「怎么会呢?太子妃若想念家里的味道,就派人回来说声,臣妇定会备好东西送进宫里给您。」两人又寒暄了两句。
直到此时,任道远终于打破沉默,抬眸看向女儿,平静的道:「太子妃可要多保重身子。」
这次,却轮到任轻欢垂下眼眸,只是盯着父亲的靴面,轻声回答:「欢儿知道了。」
凌承业来回打量着任家父女,最后迎上了任道远那平静无波的视线 ,他寸步不让的回望过去,沉声开口:「任宰相和夫人就送到这里吧。」说罢,简单的作了一礼,便轻抓着轻欢的手肘,转身离开:「回宫吧。」
任轻欢没有异议,默不作声地跟随着太子,在他的帮助下爬上了铜辇。
「微臣恭送太子殿下、恭送太子妃回宫。」铜辇之外,隐约传来任道远的声音。但坐在铜辇里的两人,都没有再作反应。
终于,在浓浓的沉默中,凌承业伸手敲了敲辇门,铜辇随即出发,把两人载离了那座紫荆花年年盛开之处。
一路上,夫妻两人各自想着事情,谁也没有开口。
铜辇很快驶离了后盛大道,穿过高麒门,还有连接着安达门的走道,前往东宫。
今天出发前,任轻欢本是盘算着回到东宫以后,就把太子请到西殿用膳,甚至是留宿的。可如今她连开腔的力气也没有,只能静坐在辇上,等着他下指令。
谁知太子什么也没有说,福全便像是知道主子心意似的,指示着铜辇驶向了西殿。
当铜辇到达时,任轻欢没有动作,抬眸看向男人。
太子瞥也没瞥她一眼,自顾自的伸手推门下地。
任轻欢深吸了口气,一声不吭的跟着钻了出去。当她踩着脚踏,小心翼翼的下辇时,男人的身影早已消失在殿门后了。
任轻欢在原地站稳,又再次作了个深呼吸,确定自己累积了足够的勇气后,才举步跟上。
她费了点时间,才在西殿的小花园深处的亭子里找到人。
太子的双手负在背后,没有回头,视线不知望着庭园哪一个角落,又或者,只是不想望向她。任轻欢考虑了一下,便静静地站到太子身旁,等他把话说出来。
福全敏锐地感知到两位主子之间无声的张力,领着人远远地待在亭外不敢靠近,看着默站的他与她。心中暗想,东宫怕是有大事要发生了。
春风悄悄的吹拂而过,卷起了他们的衣袖,又默默的离去,还给两人一庭清静。
任轻欢紧咬下唇,凝望着男人的背影。半晌后,终于按捺不住,张口问道:「殿下,您可是有话要说?」
然而,太子却对她的话充耳不闻,仍旧不动如山的站着。
轻欢的唇一抖,热泪在一息间盈眶,再次颤声喊了一句:「殿下.......」
这次,兴许是听到她嗓音中的哭意,凌承业回过头来,盯着亭子的出口,冷声急道:「今日太子妃也累了,早些用膳歇息吧,不用跟来伺候了。」
之后,他便直视着前方,头也不回的大步走了出去。
任轻欢杵在原地,眼也不眨的看着他如疾风般走远,在转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眼中泪水,慢慢被风吹干。
如果,方才她心里还存有半丝妄念,如今那是什么都不剩了。
任轻欢把双手搁在隆起的小腹上,闭眼作了个深深的吐呐。
无论今天之前他俩是怎样的,太子现在的态度已经很明显了。
「我们走吧。」任轻欢低头,朝腹中孩儿低喃。
若这就是他想要的,那就这样吧。
她再次深吸了口气,抬起头来,挺直腰杆,一步接一步的慢慢走回寝殿。
第二天,当莫侧妃从贵和宫请安回来,前脚才刚踏入南厢,太子妃的近身采露后脚便来了传话。
「太子妃让我到西殿伴她用午膳?」莫刚玉一挑柳眉,这倒是意料之外。
「回莫侧妃的话,是的。」采露一福身,笑意盈盈的重复:「太子妃说莫侧妃嫁进来东宫这么些时日了,她因为身子不适,跟你少有见面,心中愧疚,所以见今天精神好,便想邀莫侧妃到西殿一趟,一块儿用午膳。」
「哦,原来如此。」莫刚玉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又掀唇一笑:「既然是太子妃相邀,刚玉自当赴约。请采露姑娘先回去禀报太子妃,说刚玉换件衣裳,随后便过去给太子妃请安。」
「是,那采露就先回去西殿静候莫侧妃了。」采露欠了欠身,便背退着出去,赶回西殿复命。
蕙翠等采露走远后,才靠到莫刚玉身边替她解去衣带,准备更衣:「小姐,您说这太子妃是怎么了?自小姐嫁进来后,她除了头几天带着小姐到贵和宫请安外,便只当咱们南厢这边没人一般,既不召咱们过去请安,也从不派人过来看看咱们过得怎样,今天怎么就突然想到要您过去呢?」
喜翠捧着一袭新衣过来,撇了撇嘴道:「昨儿个太子殿下不是陪她回了趟宰相府吗?她今天就煞有其事的召小姐到西殿,怕不是要给您个下马威?」
「别乱说话了,小心隔墙有耳。」莫刚玉瞪了喜翠一眼,再道:「太子妃掌管东宫,地位在我之上,你再乱说话,我就把你赶回莫家。」
蕙翠蹲下来为莫刚玉整理裙摆,把嗓子压得低低的,也跟着说道:「小姐,话可不是这样说的,这太子妃虽占着名份,但她不过是霸了您的东西。」
她挺起身,仔细检查着莫刚玉的衣服,再用刷子轻轻扫去并不存在的的尘埃:「这抢来霸着的东西,迟早是要还的。」
莫刚玉斜睨了蕙翠一眼,没有回答,双臂一挥便如展翅凤凰般,拖着千层裙幅,转身面向同身长的铜镜。
今天这袭宫装以粉紫为底色,再配上白色的小花作点缀,更显得她腰间那条新嫁娘独有的绸带红艳醒目。
「我们来到东宫,已满一个月了吧?」刚玉盯着纤细的绸带,开口询问。
「是的小姐,满一个月了。」蕙翠脆声回道。
「既已满一个月,那就无须再系着这绸带了,」扭头看向喜翠:「替我换了吧」
「是。」喜翠盈盈一福,便利落地为主子换了条素色的腰带。她的手上没停,突然又想起了一件事儿来:「小姐,太子妃之前不是送了您一根金簪嘛,要奴婢取来给您别上吗?」
莫刚玉来回打量着自己在铜镜中的倒影,浅笑道:「嗯,我倒觉得我如今的妆扮够好了,你们说不是吗?」
莫刚玉收回视线,转身朝着殿门,莲步轻移:「咱们走吧,别让太子妃久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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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剧情无关的事:
喜翠:小姐,太子妃之前不是送了您一根金簪吗,要奴婢取来给您别上吗?
刚玉(双眼一瞪):那金簪有多重,你是没在手里掂掂吗?
喜翠:有......
刚玉:说话再不经脑子,就罚你头顶金簪,在门外罚站一个下午!
喜翠: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