骁违玉骨被迎进殿堂,在桌案前坐下。
几个身姿婀娜,面容俏丽的婢女端了果盘、茶点摆上。两人身侧又分别跪坐着两个婢女,等着给两人泡茶。
堂内前后三丈,左右五丈,很是宽敞。伺候在旁,随时等着吩咐的婢女就有八个。
这宫?,这排面,与真幽部相比,相差无几。
可真幽部是部族,族众十五万有余,真幽部大首领商榷是司徒大人。
“违公子和玉骨大首领可是稀客,刚刚大婚就来我这里,真是受宠若惊啊。”
骁渊正色与骁违说话,余光总想悄悄往玉骨那边飘。
玉骨第一次登门是来要账,骁渊出来见她,第一眼便心泛涟漪,敬她是大首领的身份,畏着几分她亮出的炎圭玉和司空府,又惧骁违几分,想着骁氏与兴奇氏的渊源必须顾忌的情面,对玉骨提出的要求,照单照办。
骁违与玉骨大婚那日,骁渊在宾客中,玉骨头上垂了薄纱,身姿影影绰绰,却丝毫不会让人觉得矫揉造作,心中难免一声叹息。
刚才出门去迎二人,骁渊眼中又晃过一瞬惊艳之色。
但在骁违面前,他是不敢在面对面时,直视玉骨的。可他心里的小小跳跃,骁违却感知得到。
这也怨不得骁渊,谁让她家小妖精是个妖精。
“想必骁渊大首领有所耳闻,申屠氏今年夏收,田产颇丰。这跟申屠境内已经通渠引洪,大量建造蓄水池灌溉开垦农田密切相关。”
“通渠疏洪,是治水新法,在申屠氏得到验证,已经成功,工程已经完成了一半,骁氏在半月前已经开始动工,三千劳力,夜以继日,现在兴奇氏就很关键了,若能同时动工,事半功倍。”
“事宜牵扯兴奇氏的良田,渠道线路要参考田地区域布置,时间紧迫,绘制详细地图难免大费周章,此次登门,我与夫人是来借方舆图”
骁违说话期间,已经有婢女端着烧开的水来泡茶。
一道颇为强烈的眼光向玉骨射过来,玉骨五体敏感,自然感觉得到。
她抬头向那处看去,四目交汇了一瞬,那婢女马上低下头去,再看时,与其他婢女神情无异。
但这婢女毕竟特殊了一些,虽然也是一身颇为华丽的青衣彰显出骁渊大首领的奢靡,但她腰上是金色丝带缠绕,头饰更加贵重,耳上坠的珍珠成色极好,一看就是价值不菲。
她所到之处,多看她几眼的人多了去了,愤恨的,惊讶的,羡慕的,藏着各种心思。
玉骨没理她。
注意力用来观察骁渊的一举一动。
看兴奇氏王宫这规格,看骁渊这排场,主人要在兴奇氏挖渠修堤,他们不该出钱出力么?
骁渊对骁违十分恭敬,亲自奉上一盏茶,听骁违说要借方舆图,动作停顿了一瞬,凝眉。
“方舆图,有些久远了,违公子若是用来治水……怕有些不妥。”
骁渊接过茶盏饮了一口,神色如常。
玉骨揣摩着骁渊的心思。
用来治水不妥,那是得有多久远了,这明显的懒政。
骁渊就这么直白的说出来,那恐怕若是不说,会有更严重的后果。
把方舆图拿出来,能造成有什么后果?
正当玉骨想着,骁违道:“兴奇氏是水患重地,眼下时局艰难,贡赋少些,可以理解,等兴修水利后,田产丰厚了,补上就是。”
听主人这话,玉骨心下了然。
大司空府同时掌握土地、建筑、田赋大权,骁渊若把方舆图给主人看了,主人便会立即知道,兴奇氏上交的田赋和贡奉,不够数。
骁违与他开门见山说了,便是与他不计较。
玉骨觉得有些太便宜他了,便道:“田赋贡奉不追求了,修堤挖渠一事,兴奇氏总该出钱出力吧。”
骁违垂眸,紧抿着的唇微微勾了一下。
妖精说的对呀。
只是因为申屠氏的大领姓骁,这钱这人力他原本不想要的。
骁家家族该整顿了,没作什么孽的,他还是想拉拢几分的。
不当家不知柴米贵,定是申屠氏太穷,让小妖精为难了才会如此。
“这……这是当然,只是……只是兴奇这几年也是捉襟见肘,所以……望违公子酌情考虑。”
看着挺财大气粗的,一提钱,吓成这个鸟样,说话都吞吞吐吐。
这时,那股子强烈的目光又探了过来。
玉骨猛的抬头看那婢女。
那眸子寒光逼人,充满挑衅。一与玉骨的眼眸相对,又立刻回避。
那女子低下头去,即刻又变了副模样。她皮肤白嫩,一双丹凤眼莹莹若若,样子颇美。
其他几个美婢,与她相比,逊色一成。
“你为何总是盯着我看?”玉骨面色一沉,针锋相对,直接问她。
那婢女吓的马上匍匐在地,颤巍巍的道:
“大首领息怒,落晴只是惊叹于大首领的风采,并非对大首领不敬,大首领勿怪。”
呵呵,惊叹她风采的人多了去了,那可不是惊叹她风采的眼神呀。
“新来的婢女,不懂规矩,玉骨大首领见谅。”骁渊忙打圆场。
“新来的?哪里来的?”
玉骨又仔细打量了落晴几眼,那女子巧目盈盈,眼睫如扇轻轻低垂,唇如樱瓣,确实美,越看越美。
“奴婢……帝都来的。”
这话,她本不该说,但却说了。骁渊也是没想到。呵斥她道:“粗笨蠢物,还不退下。”
那美婢慌忙退下。
玉骨蹙眉,这又是怎么了,问句话也不行?
骁渊像是怕玉骨要追究这个人似的,忙命人去取方舆图。
方舆图取来一看,右上角写着的制图时间不还到一年。
刚说完这图已经很久远了,眼下竟也不觉得脸疼。
“不知违公子和玉骨大首领可有住处,不如我命人整理出两间房来,两位今晚就住下?”
“好。”骁违立刻应道。
骁渊一个激灵,他也只是客气一下罢了。
玉骨看了骁违一眼,心领神会。
在骁渊的殷切招待下,二人用过晚饭,骁违牵起玉骨的手,随着内侍去了他们的房间。
骁渊看着两人走了,在他们看不到自己表情的时候,温和的笑容渐渐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