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夜雪抱着断弦的琴,一遍遍抚顺包琴绒布上的倒绒。
“他怎么随便弄坏我的东西?我最喜欢这把琴了……费了多大功夫做出来的,我平时都不舍得弹……”夜雪气得哭了出来。
“琴是弄花那小子借走的,我找他去!”朱脂更是暴脾气,把常佩的鞭子盘好系在腰间就要去外院。
“哎,先别去!”夜雪叫住她,“不是说还有客人吗,等明日他们走了再说吧……”
“我就怕……可别到了明天,那小子不认账了!”
“他倒是敢!”夜雪擦干泪,“关键是,把我的琴弄成这样,也不跟我说一声。哼,弄花和剪月两个,简直被三哥哥惯坏了。这上官府里,谁才是正主,他俩怕不是早忘了?”
“姑娘就是太善良了。我可没姑娘这么心软,只要姑娘应允,我这就去把弄花捆起来抽一顿,好让他记起来姑娘的恩典!”
“不急,迟早要教训他!”夜雪盖好琴,吩咐小丫头吟霜将琴送到珍宝阁。“黛墨姐姐什么时候回来?”
“走的时候说十五回来。”朱脂掐指一算,“呀,今天不就是十五吗!”
“好好,总算能有件高兴事了。”夜雪长呼一口气,“估摸着她也快了,你代我去外院迎迎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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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脂走了许久都没回来,夜雪不安,又派吟霜去找她。吟霜走了一阵,空气越来越静。眼见着戌时将过,夜雪打开窗户,院子里竟连个人影也不见,各房的灯也是黑的。
“来人,来人啊!”夜雪喊起来。
“哎!姑娘!”一个婆子从耳房跑出来,边跑边慌忙系腰带。
夜雪见有人,便松了口气。“怎么这么早,都睡下了?”
“回姑娘,原本每日不是这么早歇着的。因尚管家的婆子说,今日迎花神,要扫洒庭除,因此里里外外忙罗了一整天。又问过吟霜,她自言姑娘这里有她伺候,不需要我们,所以大伙才睡下了。”
“你们一个个倒是能偷懒呀?”夜雪瞪一眼婆子,“以前三嫂子在的时候,怎么不见你们这么早睡?怕三奶奶,不怕大姑娘?”
“哎呀,姑娘,是我们错了……”婆子忙给夜雪作揖,“以后不敢了,求姑娘饶过这次……”
“至少,我叫了一声,你还起来了。明日我自会跟尚福家的说,你下去吧。”
婆子战战兢兢退下,回到耳房里也没敢睡,竖起耳朵听着这边的动静。然而坚持没多会儿,呼声便起来了。
“她们怎么还不回来……”朱脂、黛墨、吟霜三个都不在,夜雪多多少少还是心慌。
“笃笃笃——”响起一阵敲门声。夜雪下意识觉得是朱脂来了,没多想就起身去开门。
门一开,一个陌生男子赫然站在门口。不及夜雪反应,他闪到夜雪身后将她一把擒住,又抽出匕首架在她的玉颈上。
“不要出声,把门关上。”男子命令道。
夜雪从未经历过这种情况。她吓得双脚一软,就要摔倒;那挟持她的男子竟牢牢地架住她。
“我说了把门关上!我说的话你要是不听,我就扎你一刀,一直扎到你不会出声。”
感受到脖子上的匕首似乎愈发冰凉,她惊恐地用脚尖勾上门。
“你……你是……来……要钱的么……”夜雪不受控制地打起哆嗦,不觉间已经泪流满面。她此刻只希望黛墨能突然破门而入制伏强盗,但恐怕她们也已遭遇不测。
“呵,钱?别以为天底下就你们上官家有两个臭钱!要是为了钱,根本用不着哥哥我亲自来。”强盗边说边把她往里屋拖。
夜雪虽然练过些花拳绣腿,但毕竟是娇生惯养的小姐,又受到了惊吓,她的两只胳膊终究不敌强盗的一只手。强盗扯下一根系床幔的绳子反绑住夜雪的双手,把她掼在床上;又扯了另一根绳子,准备拴住她的双脚。强盗摸到了她的脚腕,竟然如此光滑细腻,不禁看向她的鞋子。
强盗的目光一落在那双高底鞋上,就再难以挪开。
“你是……上官夜雪?”他的声音轻了很多。
“嗯……”夜雪啜泣着,点了点头。
强盗这才抬头仔细端详起她的脸。她双眼噙泪,梨花带雨;朱唇微启,肩膀不住地颤抖,就像一只受惊的鸟。她的相貌是那么精致,仿佛是摒弃世俗的得道高人精工细笔描绘出的天女。
只消她一眼,他心中最柔软的地方便被戳中,自此失了魂。
他犹豫了,又想将绳索勒紧防止她挣脱,又不忍绳子太紧弄疼她。夜雪趁他分心,看准他的下巴猛地一踢——这一脚威力着实不小,强盗不但仰倒在地,更是咬破了口舌,直疼得半天没缓过劲来。夜雪欲大声呼救,强盗不顾满嘴是血,扑上去压住她,捂紧她的嘴。
“别叫!别以为我不会动手!”他口中的血喷了出来,溅在她白皙的面庞上,就好像雪中绽放了红梅。而那血腥味却让她觉得无比恶心,她屏住呼吸强忍着。看到她难受的表情,他竟一时手足无措。他随手拽过来床幔替她擦脸,她却抿着嘴闭起眼,向后缩着躲避。
他回头一口吐干净嘴里的血和黏液,转过来轻声问道:“我只想知道一件事。你要是能告诉我,我不会伤害你。”
她怯怯地点头。
“上官流拿了一件宫里的东西,那件东西不属于他,是他偷的。你知道他藏在哪儿了么?”
她皱起眉,满眼疑惑。“是……是什么东西?”
“是……”强盗顿了顿,“是西——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