卯落泉一觉睡醒,太阳已经落山。莫静月见他醒来,打开早就准备好的浴桶,开始往里添加药包和热水。
“万俟前辈呢?”卯落泉问。
“爷爷去后山采月华了。”莫静月回答着,手上还在忙碌。
“哦……”卯落泉勉强坐起来,感到丹田内似有数根钢针在扎。他发现自己赤着上身,便在床铺上找寻一番,但没有找到自己的衣服。
“卯大哥,”莫静月抬眼发现了他的动作,“你的衣服我拿去补了,还没补好……要不,我去找件爷爷的衣服,你先穿着?”
“啊这,合适吗?”
“没事的……我从没见过爷爷这样对一个人,你真是太特别了。”莫静月添好水,探探水温又道:“卯大哥先来泡吧,这个温度药效最好,要泡一个时辰。我去给你找衣服!”
“真是麻烦姑娘了……”
莫静月低下头不好意思地笑笑,掩上门出去了。
卯落泉独自在浴桶中泡了许久,直到水温凉下来,也没见莫静月回来。他艰难地起身想烧些热水,门突然吱呀一声被推开。
“时间还没到,别出来。”
来人不是莫静月,却是披着轻纱的万俟钰。他一把把卯落泉按回桶里去,又将手中拿的干净衣服搭在一旁,再提起水壶放在炉子上。
“万俟前辈……”看着万俟钰亲自给自己添热水,卯落泉心中好生过意不去。看来自己先前,的确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四个字四个字的叫,不拗口么?不是说了,叫爷爷!”
“唔……”卯落泉对着这副面孔怎么也叫不出口,“您跟我师父是同辈……晚辈实在是……”
“行吧,随你,反正累的不是我。怎么了?”
“晚辈不明白,既然您那么恨我师父,为什么要救我呢?”
“好问题。”万俟钰盘坐在窗下的坐榻上,打开牡丹粉琉璃香炉,拿出香压轻轻地压起香灰。“我救你,有三个原因。第一,你闭脉封穴,从根源上来讲是我造成的,理应由我来解。第二,你是个明事理的人,比你那奸诈狡猾的师父好得多。第三,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一个好苗子废掉。就这样。”
“这……这……”卯落泉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恕晚辈愚钝,这第一条就没听明白……”
“哼。”万俟钰没有作正面解释,“你现在可以往中膂俞运气了,看看是不是畅通无阻。”
卯落泉运气试了试,果然白环俞和中膂俞都打开了。他激动不已:“好了,好了!多谢万俟前辈!”
“别谢太早,你的内伤且要养呢。经历此劫,你的内功也不及原先的一半。怎么样,还想谢我么?”
“这是必经之路,晚辈做了最坏的打算才来绝风谷的。其实,现在的情况比晚辈预想的顺利得多,所以还是得谢谢前辈!”
“你这心态倒是不错,可你的伤是我造成的。因为,你练的金阳诀,是我写的书。它是你师父请我写的。”
“不,不是……”这下卯落泉更加糊涂,“金阳诀,是我师父根据上官家传的金丹引改的,怎么会是您写的?”
“的确是根据金丹引改的,但不是他写的。在我们还称兄道弟的时候,他把金丹引交给我,我研究出来的。”
“啊?”
万俟钰取出自调的松芯莲蕊香,在压好的香灰上打篆,而后点燃。“至于我说的话是真是假,刚才已经证明过了。我不但能给你解穴,还能对你之前经历过的种种反噬怪相做出解释。你想听吗?”
“想!”卯落泉不假思索地猛点头。
“早上你我交手时,你用散术传给我的那股真气,想必就是在你封闭的穴道常常作乱的真气吧?”
“是!它们说不好什么时候就会出现,晚辈还无法完全控制……早上交手时,也是尽力用内力去逼它。但您压制着我的内息,我更无力去掌控了……”
“压制你的内息,便是金阳诀第九重——归元。就算你师父,也未必掌握透彻吧?”
卯落泉凝着眉不作声。万俟钰说得没错,虽然上官流自称是世间童子功九重第一人,可他的功力从未达到能压制别人的程度。
“而那股奇怪的真气无法控制,原因再简单不过了。那不是童阳真气,而是至阴的真气!”
“怎么会?金阳诀,练的就是阳气,为什么会有阴气?”
“阴阳制衡,人的体内怎么可能只有阳气没有阴气?之所以封穴更容易练功,是因为你把体内的阴气都逼到那两个封闭的穴道中锁了起来。而随着你的阳气越练越重、越练越纯,阴气也相应得重起来。但是两个小小的穴位岂能容下那么多阴气?等你的经脉承受不住时,它们就破壁而出,变成作乱的真气反过来伤害你。个中道理,金阳诀书里,并没有说明吧?”
这番解释,倒是与李回春的话对上了。“可是……现在解开了穴道,把这些至阴真气放出来,我的童阳真气不就白练了?”
“你原先整套练功的方法都是错的,就算这样练下去,练到头也只是你师父的程度,外加一身伤病。还不如全部推翻,重新开始!”
“错的?”卯落泉难以接受,“您不是说,金阳诀是您写的?您与我师父情同手足,又怎么会送给他一本错的书!”
“哼……”万俟钰站起身,“你这药浴泡的时间差不多了,早些休息吧。我和你师父的故事,改日再给你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