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第三辆大巴正准备开走的时候,市场部那“三三两两”中的大部队终于出现了。
林柏奕背着神志不清的沈清,而何赛则像是活在自己的世界里一样,快乐的样子像极了一头脱缰的毛驴。
韩君昊一看,心中吊着的那半点希望也瞬间破灭了。
何赛见到人就笑得像个二百五,手舞足蹈还唱起了山歌,“丑八怪咦啊咦啊~咦啊咦啊~”
“你才丑!”
叫停了大巴的韩君昊转头往他后脑勺就是一巴掌,想把这头驴给扇回点人样来。
“中午那两锅汤都有问题。”林柏奕一副快虚脱的样子,“我们领导回来了吗?”
韩君昊心里一咯噔,“你没在一起?”
“谁高兴杵他们边上当电灯泡!”
“也对……他们还没回来呢!”他一手拽住了毛驴的缰绳,免得他继续丢人现眼,“沈清给我背吧!”
“也不差这几步了,你把老何先塞车上去。”他头上的汗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啪啪直往下掉,“你没事对吧,韩经理?”
“我没事。车上有盐汽水……”
何赛继续人来疯,“丑八怪咦啊咦啊~咦啊咦啊~在这暧昧的……”
“你给我上去吧你!”韩君昊往何赛屁股上踹了一脚,“我丑没关系,但我哥帅啊!我哥还是你领导!”
林柏奕背着人试着上车,一步没登上去差点摔了个狗爬,“我去,大意了!”
“我说我来吧!”韩君昊接手,“一会儿车先送你们去医院,我进山去找找那两个。”
他艰难得爬起来,“我们领导和我吃的是一锅,症状应该跟我一样。人是清醒的,就是难受点。估计一会儿能自己出来,我们还是等一等他们。”
“不等了,你们先走,扎堆把人送过去,医院也吃不消。我让金晶派救护车过来接。”
把这三个安顿好后,韩君昊再点了一遍人数,随后就给金晶发了消息。
太阳已经往西边的这片林子里沉去,最后一辆大巴也开走了。手里的篮子装了三瓶盐汽水和几个冰袋,他独自往山林里去。只要自己那大表哥脑子还清楚,以他丰富的徒步经验,他知道自己该往哪走。
白日的光照渐渐暗淡,再加上头顶树叶的遮挡,有一种太阳快要落山了的错觉。他加快了脚步,边走边喊,喊了一路。
陆延霆隐约听到了声响,“君昊,这里!”
趴在他背上的叶依一迷迷瞪瞪地抬头张望,最终目光锁定在了左前方,热情得打起了招呼,“哈喽,格鲁特!”
韩君昊快速进入角色,“你好啊,莱拉女士!”
莫名其妙就被分配了个“火箭”角色的陆延霆已经没有闲情逸致陪着他们玩角色扮演了,“君昊,你篮子里有没有带什么喝的?”
“那是必须的!”他拧了瓶盖递过去。
叶依一的两只脚终于落地了,站得稳稳当当。
韩君昊打量着她,“我看她挺好啊,哥!”
“等会儿你看了再说。”他把瓶子塞给她,“依一,喝几口。”
“我不!”叶依一干脆把双手背到身后,“我不喝,就不喝!”
“这是盐汽水,不是毒药。”陆延霆哄着,“格鲁特是火箭最好的朋友,怎么会给火箭和莱拉下毒呢,你说是不是?”看着她噘上天的嘴,他试着把瓶子喂到了她的嘴边,“来,就喝一口,乖!”
一个使劲闹,一个用力哄,看得韩君昊一个激灵,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陆延霆啊陆延霆……”他直啧巴嘴,“我怎么从前没发现你是这么能屈能伸的陆延霆呢!”
叶依一果真是喝了一口就不肯再喝了,任凭陆延霆怎么哄都没用。
“我收回刚才那句话。她现在是真的太折腾了!也就你惯着她!”
“你少说点风凉话不会死。”他把剩下的全都干了。
“你的症状还真的和夏今安差不多,他干盐汽水也像干二锅头似的。”
“提高代谢,排掉点毒素,再补充点电解质。”陆延霆抹了一把脸上的汗,背对着叶依一扎了马步,“上来吧,莱拉女士!”
叶依一手脚麻利地上了坐骑。
韩君昊看着他汗流浃背的样子实在是于心不忍,“火箭兄弟,要不要我帮你背莱拉女士?”
“不要!”她勒紧了自己的“火箭”,“道法老师没教你什么叫‘朋友妻不可欺’嘛!”
陆延霆笑得有点狼狈,突然觉得这样的叶依一其实也挺好的。
看着脸红脖子粗的自家亲表哥,韩君昊诚恳得表示,“小胳膊还挺有劲,你的火箭快被你给勒死了!”
叶依一胳膊一松,懒洋洋得趴在了他的肩头。
“你到底行不行?”他看着比夏今安印堂白不了多少的陆延霆,“虽然我知道你的字典里没有那两个字,但你们部门的小林已经不行了。”
“那三个也回来了?”
“我让他们先跟大巴走了,毕竟是中毒,怕拖出毛病,还要算工伤。”
“我催吐过两次,应该还行。”他看了看肩头不吵不闹安安静静的叶依一,“先去医院,其他的事我们后面再说。”
救护车闪着顶灯,背离火烧一样的霞云,飞奔向了县城最大的医院。
夜幕已至,急诊室里却依旧里里外外忙碌成了一片。迷迷糊糊中,叶依一觉得自己好像在做梦,却又觉得似乎是在亲身经历这一切。
她看到医生们在往陆延霆身上插各种管子,粗的细的,还有一袋又一袋的各色液体更迭不止。
“他怎么样了?他到底怎么样了!”
她焦急得逢人就问,可每个人脸上都端着机器一样的冷漠,没有人理会她。
熙熙攘攘中,医生把病床往外推。
没有人说过会把他推去哪里,可叶依一知道他们会把他送进IcU。
病床与她擦身而过的一瞬间,她抓住了陆延霆的手。他的掌心微凉,没有任何回应。这一刻,她慌了。
“延霆!”
伸着的手还没放下,可掌心却空了。人缝中,她看见陆延霆的手就这样垂在了床边。撕心裂肺的呼喊也没能阻止这一切,仿佛那些人抢走了她最要的东西。
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看着他被推向了走廊的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