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尧想装作没看见，但显然这是自欺欺人。
他思索着这两句话背后的意思，然后再次拨通了杨星的通讯。
康尧的身份属于黎明高级机密，权雅和姜林能接触得到的、能查到康尧身份的地方，思来想去也就只有那个危机四伏的夜色霓虹，上次因为第五云起的事情在夜色霓虹见了血，如今看来，那个地方最好不要去，离得越远越安全。
“干啥？”通讯接通，戴着悲伤蛙眼罩的杨星发出不满的声音，脸上肉眼可见的疲惫，“我刚准备睡会……老康，你最好是真的有要紧的事。”
这几天连轴转，导致她今天走出联邦总部大楼的时候，脚步都是虚浮的。
“你到黎明之后，尽快找到权雅确认她的安全。”康尧直接打断杨星施法，简明扼要地交代道，“我猜，姜林和她要查我的身份……我怕她去了夜色霓虹。”
而她们调查自己身份的原因显而易见，自己在上次m12星系行动之后就失去联络长达四天，和自己密切相关的杨星也请假离开黎明，实在是很难不让人多想。
康尧说不出内心这种复杂的感觉，他下意识用尾指摩挲着治疗舱监测设备的液晶屏。
好像……有人在乎他的安危，甚至可以将自己的安危置之度外。
“你说什么？！权雅可能去夜色霓虹调查你的身份了？她拿什么调查？谁去接应她？她胆子咋恁大呢？？”一连好几个问题脱口而出，杨星这下子完全不困了，她搓搓脸试图让自己清醒，下意识开始寻找解决方案，“难怪我联系不到她……行，我等会直接去夜色霓虹。”
得了杨星的承诺，康尧也没再说什么，他挂断通讯后跟被打通了任督二脉似的立马有了主意，把姜林和江鹰的病历拍下来之后发到了群里。
那病历上面密密麻麻写着各种各样的专业术语，多项指标是惨不忍睹的飘红状态，就算是杨星也能看出伤势严重，更别提是后勤专业的权雅了。
康尧看向姜林的光脑。
G28星系的万和并不简单，作为一家饭店能在那种黑白道势力之中混得如鱼得水，可见不是个什么简单货色，更何况权雅的厨艺水平他多少了解一些，在万和也肯定有个不低的职位……
权雅的身份，也许并不简单，不，肯定不简单。
康尧垂眸看向自己的掌心，刚刚搀扶起姜林和江鹰时的震撼和颤栗还没有完全褪去，手指到现在还在微微颤抖。
与其说权雅的身份不简单，倒不如说这五个人里没有一个人的身份简单，而自己也从未坦然地跟其他人交代过自己的身世，又怎么能因为别人的隐瞒而心生怨怼？
不，在全身心信任对方之前，她们就应该隐藏好自己的身份。
从怀疑到想通，康尧只花了三十秒的时间，他盯着姜林的光脑看，等待着内心最重要的那个问题的答案。
三、
二、
还没数到一，姜林光脑的显示屏就亮了起来，上面显示权雅正在申请视讯，但无人回应，对方不甘心地打了三五次后才放弃，随后，【黎明军校五巨头】的群聊里出现了权雅那个熟悉的粉粉小绵羊头像。
【黎明军校五巨头】
【权雅：姜林现在情况怎么样了？】
【权雅：你们什么时候返回黎明？】
【权雅：你们回来之后直接返回军区医院吗？】
【权雅：到了以后说一下房号，我也在学校里，我给你们带点吃的过去。】
消息接二连三地发在群里，权雅点开姜林的病历截图放大了一条一条地看，眉心越皱越紧，整个人肉眼可见地气压下降。
只是她的脾气早就在多年生意场中磨得还算稳重，不像是外放的第五恒昌一样动不动就乱摔东西。
第五恒昌：？
江鹰的情况看上去也并不乐观，但和姜林好歹死不了，两个人不交代一声就前往m71星系还受重伤，恐怕和执行任务有关，学校那边估计也会知道……
等思考完这些，权雅才猛地想起来，姜林和江鹰重伤躺治疗舱，那么发这条消息的人……
她定睛一看，心脏骤停。
——是康尧，是被联邦带走调查的康尧。
他现在已经离开了联邦总部，而且还和姜林和江鹰待在一块。
姜林现在重伤，光脑也一定会在康尧的手中，她的光脑向来都是半开放状态，也许康尧看到了自己刚刚发送的消息。
权雅瞳孔紧缩。
片刻后，她深呼吸两次，试图平复自己内心的杀意。
不，也许，康尧没有看到。
又或者，他只能察觉到她是个危险的人，但不一定能察觉到她的身份。
权雅揉了揉眉心。
她本来还想着稍微晚点再去军区医院看姜林和江鹰，但现在看来她必须尽快抵达军区医院，试探一下康尧的反应，如果对方真的……
那和联邦绝对同一阵营的康尧，不能留。
权雅的内心闪过一丝挣扎，但很快就被压了下去。
叮的一声，群里面出现了新消息。
【杨星：靠，他俩去干啥了，能伤得这么重？！】
【杨星：我回宿舍放个东西，马上就来，@康尧，房号速发，别磨磨唧唧的。】
【康尧：……】
【康尧：6703。】
6703。
权雅抿唇思索了片刻，走到自己的冷藏柜前打开，莹白色的柔光照亮她的面容，也照亮了她眼底的寒气，仿佛是凌晨迷雾蔓延的深深松林。
她快速浏览架子上的东西，手在一层致命毒素的试管架前划过，最后停留在下一层那管浅绿色的试剂上，将其取下放入了口袋之中。
冰凉的试管将温度传递给她的指尖。
门外，坐在栏杆上的男人冲她吹了下口哨，眼底眉梢都是笑意：“哟，看小权雅这表情，有谁惹到你了？”
权雅看了他一眼。
这一眼，仇恨和杀意几乎要溢出，男人脸上的笑容渐渐地淡了下去，人也从栏杆上滑了下来。
“m71星系发生了点事，我劝你这段时间别在外面晃了，没什么事就回去。”权雅嘴角勾起一抹笑容，却并没有让人觉得温暖，反而是心惊胆寒，“齐演，去关心关心你的哥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