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剩六分半。
姜林皱了下鼻子，覆面已经彻底湿透，现在蒙在脸上跟水刑似的，非常不舒服。
红点的位置已经近在咫尺，就在金属大门之后，但门上安装的三重认证智能锁实在是复杂，在没有康师傅的情况下想要用温和的方式破解基本上没有可能，而一旦暴力破门，里面的人一定会提前做好准备。
炸，还是不炸。
“是防弹防偷窥玻璃。”江鹰抿唇看着姜林标记出来的那扇窗户，从电子狙击镜内只能看到雾蒙蒙的一片，气得他想把旁边那块砖拿过来嚼嚼嚼了，“看不清里面的情况。”
“那你锁定我面前五十公分的位置。”姜林开始安装爆破的压缩炸药，她的弹药兜所剩无几，还得给跑路的时候留点，“……我觉得不太对劲，做好心理准备。”
地动山摇的爆炸声后，高大的金属门轰然倒塌，即便是提醒过要做心理准备，但骤然看到面前的景象还是让人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不仅是防弹防偷窥玻璃，还有几乎隔绝了所有光线的百叶窗，黑暗之中，几团血肉模糊的东西被嵌在金属打造的对应座椅里，全身上下都插着不同粗细和颜色的管子，管子的另一端延伸到另一边的主控机器上，蓝色的代码调令正在疯狂滚动，幽蓝色的屏幕光让这个房间显得格外的诡异和恐怖。
浓烈的血腥味和不通风的恶臭扑面而来，姜林下意识后退两步，胃里一阵翻涌。
“姜林，什么情况？”
“……”姜林本人也很难描述里面的场景，她抿唇重新取了最后一个备用镜头安装在胸口位置，将面前的景象转给了其他人，“怎么弄？”
隔着屏幕，李泽天皱眉捂住了自己的嘴，那些管子像是汲取人精血的怪物触手，隔着屏幕都让人觉得毛骨悚然，他刚要放大，就看见那几团血肉模糊的东西似乎蠕动了几下，裹着血丝的眼珠子咕噜噜转动着猛地看向镜头，吓得他立马汗毛直立。
“这……是什么？”
姜林抿唇，持枪的手在轻微颤抖，但这个时候也不得不对准了金属座椅上的那些东西，她缓缓靠近大门，抬脚准备进去：“我靠近看……嗯！”
猝不及防的精神力直挺挺地给姜林来了一拳，姜林整个人都控制不住地跪倒在地，刚刚受伤的内脏此时此刻像是被人抓住握紧要榨出汁来，冷汗滚滚而下，痛到几乎无法发出声音。
很强，很强的精神力。
而且她立马就明白了那些单兵为什么到死都无法脱离机甲，这样强劲到几乎是拼上性命的SSS级指挥精神力，太恐怖了。
像是有人把刀子插进大脑里翻来覆去地搅动，姜林甚至已经感觉到视线模糊，她咬牙蓄力，从牙缝中挤出几个字：“坐标……覆盖。”
这种程度的酷刑之下，这些被绑着的SSS级指挥精神力几乎是可以按着他们全队打，按照现在的情况，通过远距离的火力覆盖将这些SSS级指挥炸死，其他人活命的概率会大大增加，包括那些被困在里面的人质。
这是最好的办法。
“不行！”率先拒绝的是李泽天，他咬牙握紧拳头，指甲深深嵌进掌心里，脑子里面已经乱成一团，“一定还有别的办法……”
姜林说不出话，她只能蜷缩身体靠着墙壁，尽可能减轻痛苦。
“不行，我带你出来的，我也要带你回去。”李泽天深吸一口气，他舔了下嘴唇，立马下令，“战斗机准备，机械人准备，我要去救人。”
李长风下意识抓住李泽天的手腕：“你是总指挥！”
总指挥在这种时候有情绪是大忌，按照姜林刚刚传回来的画面看，对方至少有六名被控制的SSS级指挥，这种被吊在生死线上的人，求生力是很惊人的，李泽天作为总指挥，稍微不慎做出错误的选择，就有可能带领团队所有人走向深渊。
两人对视，眼神中都有亮晶晶的泪光。
没有人希望自己的战友牺牲，没有人希望自己的枪炮口对准了和自己同生共死的人，但……也没有人希望因为自己的判断而害死更多的人。
还是李泽天率先败下阵来，他嘴唇轻微颤抖着，内心挣扎万分，比语言先掉落出来的，是他的眼泪。
李长风拍拍他的肩膀：“如果我是她，我也会做出同样的选择。”
将伤害的范围降到最低，为自己的战友们寻求最大的生机，每个黎明人都会这样选。
“……目标锁定，准备……”
“等一下。”意料之外的声音插了进来，宋文那边还依稀能听到爆破声，从声音判断对方已经不在战斗机内，“姜林的坐标点，发我。”
李泽天愣了一下：“宋文？？”
“快点。”宋文有些生疏但非常坚定地持枪上膛，她的心脏砰砰直跳，甚至脚步都有些软，“我现在已经到外围了。”
李泽天来不及询问对方为什么会在那，他快速点击屏幕将宋文也并入小队内频道中：“宋文，你，你注意安全。”
“还要你说？”宋文故作轻松地啧了一声，“老娘可是拥有暴打SSS级指挥两年经验的人……等着吧。”
通讯暂停，宋文磕磕绊绊地从台阶那边往上走，她时不时在防护镜上调出坐标图，周围一点风吹草动都能把她吓一激灵。
“姜林！”
听见意料之外的声音，姜林勉强提起精神朝发出声音的地方看去，正好看见满脸焦急的宋文朝她快步跑过来，然后被地上的混泥土块狠狠绊了一跤，连滚带爬地砸到了自己的面前。
姜林：“……”
如果没有这可怕的精神力压制的话，姜林应该会扯出个笑容，吐槽对方不必行此大礼。
但可惜，她现在说不出话来。
这么好笑的冷笑话没能发挥，真是遗憾。
宋文也顾不得管自己身上因为这一路磕跘产生的伤痕，她快速从地上爬起来，确定姜林还活着以后冲到了被炸毁的大门前，用枪口对准了那些血肉模糊的身体，咬牙扣动扳机。
“滴——生命特征消失，自毁程序开启，倒计时59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