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啊!我欠了商队一大笔银子,用来买种子和一家人的日常用品了;我建这房子,连工带料一共欠了一千九百两银子;我身上这斗篷是跟柳掌柜的赊来的,我还从她那里定制了一年四季的衣服,连定金都没有付;我跟官府租了耀州大片的土地,准备请人来耕种,租金没钱给。”
林青青指着手里的借据。
“这些全部加起来,不过几千两银子而已,你怎么算出十万八千两的?”秦氏瞪着眼睛问。
陆皓在一旁听得心惊肉跳,额头上冒出一层细密的冷汗来。
他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他们低估了林青青,她这明显是挖了个陷阱,等着他们自动自觉地往里跳。
“林浅月应该知道,我在林家每月只有二两银子的月银。没嫁到陆家之前,我经商的时候借了一笔银子做本钱。那个时候没经验,遭了人算计,那债竟然是驴打滚的利息,累积到今天,可不就欠下这么多了吗?”
林青青言之凿凿,她手里的借据就是凭证。
“不!这债务没有那么多。朝廷规定:一切债负,每银一两,止许月息三分,不得多索及息上增息。有例外多索者,依律治罪。”陆皓毕竟做过朝廷的官员,深知王法律条。
“对对对,我儿饱读诗书,又曾经入朝为官,这债务你如果不认,打起官司来,我们一定会赢。”秦氏笃定地说道。
林青青不过是一介商女,她没见识,不懂法,但是她儿子懂啊!
“我认啊!只要不是通过胁迫手段借贷,利息或虽超过,尚未引起纠纷,官府不会干预的。”林青青很讲武德。
她可以坑陆家,但是绝对不会坑顾晨。
“林青青,你也说了,那是你嫁到林家之前欠下的债,陆家不会替你承担的。”秦氏惶急开口。
陆家现在一贫如洗,即使等到起复,短时间内也难以恢复元气,这么多的欠债,那不是要把陆家生生拖垮了吗?
“姐姐,你别拿这些假借据来骗人。别人或许不知道你多有钱,但是我是知道的。锦绣坊就是你的名下产业,柳掌柜的也是你的人,这些年,你供着一家人的一应开销,还给五千两银子的家用,你怎么会欠债呢?”
林浅月轻轻蹙起了眉尖儿。
她得让大家知道,林青青嘴里一句实话都没有,更得让陆家人知道,林青青是一块送到嘴巴的肥肉,可不能随随便便就丢掉了。
“锦绣坊是林青青名下的产业?柳掌柜的也是她的人?”秦氏被这个消息惊得目瞪口呆。
锦绣坊的服饰,有多名贵多抢手她是知道的。
说那商铺日进斗金,一点儿都不为过。
谁会想到它的主人竟然是一个年纪轻轻的女子,还是,在她面前素面朝天,荆钗布裙的儿媳妇?
“是,这只是姐姐名下的产业之一。陆伯母,皓哥哥,你们不知道的吗?”林浅月故作惊讶地问。
连林家都不知道的事情,陆家怎么会知道呢?
她只是蓄意挑拨林青青和陆家的关系罢了。
陆皓和秦氏连连摇头:“林青青,她只字未提。”
这个心机深重的女人,宁整日在他们面前哭穷,锱铢必较。
她就这么眼睁睁看着一家大小吃苦受罪,却不肯从手指缝儿里漏出点儿银子给陆家花。
何其阴险?
何其歹毒?
“林青青,这么重要的事情,你为什么瞒得风雨不透?你从来没把我当做你的丈夫,没把我们当做一家人是吧?”陆皓愤怒地指责。
林青青不肯吐出来的,不仅是一万两银子的嫁妆,还有数不清的财富啊!
她如果早拿出这笔银子,赔偿了他爹造成的亏空,陆家就不会被发配宁古塔了。
林青青清澈明亮的眸子盛满了冰霜,她冷声问道:“陆皓,你有一刻把我当做妻子当做家人了吗?”
“那自然是有的。”陆皓眼睛看向了别处。
“这话说得比你的肾还虚呢!”林青青毫不留情地嘲讽他。
陆皓又羞又恼,这话让他怎么反驳?
“青青啊,你进门的第一天就是陆家的当家人。众位乡邻也看见了,自从来到耀州,家里的大事小情一概由你做主。我们怎么没把你当一家人了?行了,万家团圆的日子,吵吵嚷嚷的让外人看了笑话。
好孩子,你快收拾收拾,跟娘回去团年吧!”秦氏一把挽住了林青青的手臂。
虽然她没有老太太精明,但是耳濡目染的,多多少少还是学到了一些。
从前她不知道林青青的根底,才想着分走一部分财物。
现在这个聚宝盆,她要整个抱回陆家去。
“对,姐姐,跟我们回家吧!”林浅月挽住了她另一条手臂。
“今天来的都是我的债主,我欠了他们每一个人一笔钱,要不,你们先给垫付?否则,他们不会放我走的。”林青青指着一屋子人。
“对,青青自从跟着你们来到宁古塔,就没有付过我的工钱。锦绣坊的一应开支都是替她垫付的,最后入不敷出,我迫不得已,就拿锦绣坊抵账了。她前前后后欠我的就一万多两银子了。”
柳如烟心眼儿来得快,尽最大能力替林青青圆谎。
“你们陆家欠了我们商队多少银子,自己心里有数吧?”萧世宏睥睨着他们。
“是嘞,我们进山采山货的工钱也没给呢!”牛大嫂拍着巴掌附和。
“你们屋子里的家具工钱料钱都欠着呢!”李木匠急忙开口。
他明白了,陆家就是一群蚂蟥,想趴在林姑娘身上吸血。
“姐姐,你欠了这么多人的钱,那你赚来的钱都用在什么地方了呢?”林浅月很“单纯”地问。
林青青还真是好手段,能让这么多人心甘情愿为她出面做伪证。
“还能做什么啊?我拿去赈灾了。我购买了一批冬鞋,从宁古塔运送到京城,这是一笔不菲的费用。”林青青坦诚相告。
这件事情,林浅月是知道。
“对,是我们商队运送的,运费也赊欠着呢!”萧世宏作证。
“我,我做鞋的银子还没结账呢!”莫姨娘弱弱地说。
不是她昧良心,实在是陆家欺人太甚,她身为陆家人都看不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