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似在一片黑暗中摸索,难得寻觅到一丝光亮,却如同萤火般微不足道。
如同阿米琳娜面对黑暗之核的污染一般,似乎早已陷入名为死局的棋局。
前线没有传来新的作战讯息,雾的攻击已经暂停了数日,可仅仅这几日,还不足以修补好屏障上的裂隙。
一直守护着星际王国的屏障,原来如同蛋壳一般如此脆弱。
“磷白,如今我们的军备已经严重不足了。”
尽管有常司他们的帮助,我稍能从繁重的事务中获得些许休息时间,但不容乐观的情形提示着我,如今还不是休息的时候。
我站起身,忽然感到一阵头晕,那深红的瞳孔画面在我眼前一闪而过。
我躺在磷白的怀中,手抚着太阳穴。
“阿以,你还好吗?”磷白用星之力与我共鸣着,我看见他高挺的鼻梁就在我的面前。
一种难言的悸动,第一次席卷了我的心。
“白,不用再消耗力气了。”我静静地看着他,直到他那俊逸的面容在我视线中全然消失,仅仅余下无尽的黑暗。
身体的感受全然消失,视野是一片无垠的黑暗。
“雾,是你。”我平淡地说道。
安静的黑暗中,大理石材质的地面铺展开来,我低下头,看见自己站在其上。
我缓慢往前走去,地面随着我的脚步散发出波纹,以及清脆的声音。
而前方的黑暗中逐渐出现了一个女子的背影,再让我熟悉不过。
女子转过身,她卷曲而墨黑色的长发显得面容格外白皙精致,又妩媚动人。
“亲爱的,你来了。”
雾笑了笑,我看见她四周不是纯粹的暗色,而是深色的桌椅。
“请坐下吧。”她微微勾起红唇,乌黑的长睫毛遮住她目中神色。
我坐在了与她相对的位置,雾那双妩媚的眼静静凝视着我。
“我无法阻止你,雾,可你应当知道自己只是自欺欺人,世上再无阿米琳娜。”
她听到我如此说,却不改笑意。
透过她的瞳孔,我看见自己眼眸湛蓝,长发披散,如瀑发丝和蝶翼般的眼睫皆为纯净的白,又闪烁着斑斓光芒。
这张完美的面容,不同于往日,而沾染了神性。
“那是暂时的。”
雾一手撑着脸,像是沉醉于和我交谈的时光。
“对我而言,浊以又或是阿米琳娜,本就是一个人。
亲爱的,你无需怀疑自己究竟是何人,或是纠结于自己是谁,你就是我最亲爱的神明。”
雾微微抿唇,眼神直勾勾盯着我。
“我付出了许多代价,可这都是值得的,如果不这么做,我将不知道活着究竟还有什么意义。
我已经太久太久,没有与我的神明这样对话过了。”
雾一挥手,黑暗的四周有无数透明的鱼与飞鸟划过,黑暗忽然变幻成为美丽的花园,馥郁的鲜花簇拥着我们。
白色的雕塑,华丽的宫廷雕饰,和花园的喷泉,以及纯白的长桌与长椅。
分明是不曾见过的景色,我却能知道这里的景色,就是那华丽的神域曾经的面貌。
“看吧,您还记得这里,不是吗?”
“我不记得。”我垂眸,避开雾热切的眼神。
“我不曾听闻召唤术所召来的残魂,也能被叫做神。
我也不曾知,用暗黑之力能够复活死亡的神明。”
雾将纤细洁白的双手交叠,说道:“我能做到的,用全新的方法。
只要能换回我的希望,用黑暗又或是光明的力量有什么不同?”
她说:“我知道,您一直没有变过,即使是现在这样破碎,也是天之骄子。
您绝不会原谅我做这些,可您的愿望是将自己化作灰烬拯救一切,我又怎么亲眼看着您消散?更何况……”
“您隐藏在心底深处的执念,可不是拯救世界。我们本就是一样的人,拥有着一样的执念和孤独。
所以,我才这样爱着您……”
雾的花像羽毛一样轻。
我抬眼看她,这一瞬间面前的景象变换,雾已经离去。
美丽又安静的花园是镜花水月,我尚未碰触便已毁灭。
阿米琳娜不会再回来。
我只会是浊以,即使我只不过仅是雾召唤术的产物,但无法改变我是星族人的事实。
我低下头,碰触胸口,动作却有些停顿了。
我是否能像阿米琳娜那样舍弃自我的一切,只是为了拯救除自己外的所有人?
她已经消失在星空,她的记忆于我而言仅仅是脑海中的一段故事。
即使继承了她的神体,雾能找回的也不过是空壳而已。
不知过了多久,我的意识从那雾为我准备的神的躯壳脱离出来,我睁开眼,四周是休息室的陈设。
墨色的长发,是我的身体无疑。
我看着自己身着柔软的白裙,愣了神。
磷白不在。
“你醒了。”
一个修长的男子推开门,他的神色很温和。
他关上门,走进来坐在我的床旁。
“磷白消耗太多星之力,也陷入了昏睡,并没有大碍。”
他仿佛知道我要询问他什么。
“常司,这一切并非与你无关,可质问你这些已经没有必要了。”
我坐在床边,第一次感到陌生的情绪在心中滋长。
“我不会将你当做琼,你从来都是以常司的身份为星族奉献,即使在我看不见的地方,你用琼的身份做了许多别的事。”
琼,你的执念原来和雾一样深。
我无数次寻找着雾安插的眼线,却从来没有怀疑过常司,无论是当年那占卜屋之事,或是战友的亡故。
我无论如何也想不到,除了常司,谁能伤到磷白的属下豫悟。
我没有亲自去看过他,但我能想到他是如何毫无防备而陷入昏睡。
“我不会再反抗了,如果这就是你们想要的,我接受了。”
常司那样的人,即使遇到挫折都能保持一份笑容,无论何时的反应都那样天衣无缝,我竟然找不到任何错处。
后知后觉的轻微疼痛让我的心脏有些不适,却没有到达让我流泪的程度。
他不曾欺骗我,只是对我隐瞒了太多。
常司的表情还是没有变化。
“我只有一个要求。”
我看着常司,他的面容让我感到既熟悉又陌生。
我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看见他眼中的神色终于有所改变。
“我要这场战争结束,我会和你们去辛格广场,还有磷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