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早就知道,你会有被绑架来的一天,是吗。”
张平乐的脑海里一直回想着这句话。
张平乐是一个悲观主义者,多疑敏感,永远愿意用最坏的眼光看待一切,包括人。
如果提前以最坏的眼光看每个人,这样收到的每一份善意,会不会就像是天赐的礼物。
那岂不是人生处处是感激?
她总想在事情发展前就能预料到结果,但这没人能做到。
所以,她总是提前就想好了一万种可能,且大部分都是坏的结果,然后再想一万种计划来应对,她生怕自己的脑子不够焦虑不够累。
好像只有这样,在风暴来临之时,她就不会措手不及,甚至会体面地微笑着,解决它。
那样子,她看起来一定像是生活的高手。
但她远没那么的牛,也永远不会。
【所以啊,张平乐,你干什么这么失落呢?为什么呢?你又不是没预想过。
为了男人内耗,小心倒霉一辈子哦?】
可得知这层真相,张平乐还是切实地感到失落了。
如果不是季云常,她可能一辈子也不会知道,这次的绑架是江寂庭早就知道的事,这是他默认的事,是他和江威互相博弈掰手腕的局。
所以即便是张平乐可能会死,也没关系,毕竟连他本人也在以身入局。
一直不知道这些事,也不会怎么样,什么也不影响。反而是知道了这些事,才让她平添难过。
像开心地吃着最心爱的菜,却突然在里面发现了虫子,不,还是换成你最不爱吃的吧,比如,香菜大葱折耳根之类的,比虫子要好一点的。
毕竟,有虫子你是绝对不会想再吃下去,还想把肚子里已经吃掉的赶快吐出去,毕竟这是原则问题。
但要是只是香菜沫之类的话,就或许还能忍?
忍着膈应,把它挑出去。
哦,你对美食有高追求,有一点也忍不了吗。
那…最起码还是有一瞬间会犹豫一下的吧?嗯……
有些事就是这样,要较真要测量,上纲上线就比千万斤还重,一笑而过,便轻飘飘的像羽毛。
反正是非只在人心。
是啊,江寂庭是个商人。
她也是,她们是一样的人,都是利益为先,她甚至比江寂庭冷血多了。
是因为张平乐一直被他爱着,所以默认,江寂庭就应该以她为先吗。
要求别人爱自己,是天底下最傲慢的事了。
她是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傲慢的呢?
好像很早以前就是了?但她不承认。
她那样地别扭,她装作不在乎他,却在心里偷偷地看他,给他偷偷地加减分。
时间久了,她竟然接受不了江寂庭不爱她。
她与江寂庭,除了像寻常夫妻那样的,之间靠感情、利益、惯性……还多了一样:愧疚。
他欠她的,好像这样他的爱就必须比常人多一点久一点了,他就一定要爱她了,否则,他该如何赎罪呢。
凭借这层“愧疚”,即便是别扭如她,应该也会有一位耐心的、赶不走的爱人…吧。
张平乐想着,自嘲地笑了一下。
又在内耗?
她干嘛要纠结这么多呢,说好了跟江寂庭结婚,完全是因为利益呢?不是自诩冷漠无情吗。
而且,为什么,作者要花这么多字,讲这些没用的呢……
【江寂庭,恭喜你,我这颗刚为你而融化松动的心,又将冻结。】
幸好,她从未融化。
幸好,她一直万般试探,他果然不过如此。
呼,好险。
与人相处,真难。
……
“……喂,张平乐,你想什么呢?你照顾我的时候,难道心里还敢想着别的男人?”
季云常看着张平乐一直在发呆,拧毛巾也能思考个两分半的模样,他终于忍不住出声打断了。
季云常伸手,在张平乐眼前晃了晃。
“……啊?啊!抱歉。”
反应过来的张平乐,拧干了毛巾,放在了季云常的额头上。
刚才,季云常突然拉着张平乐,向澡堂方向走去。
张平乐还在恐惧之中,用力挣脱,却很容易就将季云常的手甩开了。
张平乐看了看自己的手,还以为自己是不是突然变得力大无穷了。
抬头,便对上了季云常那张带着幽怨的眼神。
“……你,你干嘛!”
张平乐看着他的眼神里充满警惕和恐惧,季云常心情更加烦躁。
“我要洗澡!”
“那,那就洗啊,难道要我给你……搓澡啊?”
张平乐:?咋的,你跟你四弟学的啊?祖传的?
你们这家大业大,雇不起搓澡工咋的?那你知道,你四弟让我给他搓澡,最后脑袋被我打得,肿的快有三四楼那么高了吗?
张平乐回去就在简历上写:十年搓澡经验。
季云常闭上眼,叹了口气。
“……你就知道江寂庭伤口会发炎,难道我的就不会?你是不是忘了,我手臂上,还有枪伤啊?”
“……啊?”
张平乐:你发炎跟我有什么关系,我请问呢?
季云常突然过来,手臂又压在了张平乐的肩膀上,把整个人一半的重量都压了过去,就像他们第一次遇见时那样。
男人身上血腥味夹杂着他身上的异香,张平乐闻到了,脸瞬间皱的跟包子似的。
“滚啊你!身上都是血,离我远点!这么多人,你让我背你,有病吧你?”
张平乐搞不懂这个男人是怎么想的,她现在又怕他又烦他,刚才他杀人的样子还历历在目。
张平乐用力推开他,却怎么也推不动。
不仅如此,季云常还得寸进尺,把脑袋靠在了张平乐的头上。
两人贴的太近,张平乐感受到他好像有点…火热了。
“……不洗了,我发烧了。”
许是因为发烧,季云常的声音好像都变得比平时软多了,在她耳边柔声轻语,像是在……撒娇一样。
张平乐:呵,又幽我一默。
这哥们刚才可是连杀五人,浑身是血的杀人狂魔,他杀红眼还差不多,他还软萌上了?……他也配?
“发烧?那你…那你更要离我远点了,再传染我。”
季云常好像清醒了一点,睁开了眼与张平乐对视。
“走,去我房间里伺候我。”
“嗯,嗯?去你……你少说这种上不得台面的话!”
张平乐:无语,他太极霸剑了。
就这样,张平乐被逼无奈,开始照顾他。
给他脱下外衣,再拿着毛巾,然后给他擦拭身上的血迹,以及物理降温。
同时房间里还有其他人,给他处理化脓的伤口。
总之非常的纯洁,与其说是伺候这个暧昧的词,不如说是护理病患。
“张平乐,想不到,你还挺在乎他?呵,你们有钱人的爱情,难道还有真挚的?”
“……你误会了,我没有想他。”
“哦,那你发呆是在,想我?”
季云常脸因为发烧变得红红的,看着张平乐的眼神迷离,状态像喝了假酒似的。
“……”
如果不是因为怕他,张平乐真想翻个白眼。
“呵,莫名其妙。杀人狂先生,既然药也吃了,伤口也处理了,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
但说出的话也没比直接翻白眼的好。
张平乐冷哼一声,站起身就要走。
季云常当然不会放过她,一把拉住了她的手。
“不许走,你走了,我就叫别人杀了你。”
“……”
张平乐:呵呵,他可比江寂庭混账多了。
毕竟这个颠公,有人他是真杀。
张平乐沉默了一下,狗命要紧,又讪讪地坐了回床边的椅子。
张平乐打算抽回自己的手,季云常却不松手了。
不仅如此,他的大拇指还趁机摩挲了几下张平乐的手背。
“你……”差不多得了!
“张平乐,你的右手为什么比左手凉。”
张平乐撇了撇嘴,这不是废话吗。
但为了小命,她还是老实作答了。
“我右手受过重伤,当初差点就被截肢了,没知觉了好一阵子,现在虽然能动,但血流不畅,当然发凉了。”
张平乐一顿,挑了挑眉又继续说道:“在国内,我右手要经常带着手套,都是江寂庭送我的,各种各样,都是他找人订做的,上面还镶嵌着珠宝。”
张平乐俯身,刻意地距离季云常近了些。
“可惜,自从来到你这,我手就一直这么凉着,我要是跟了你……怕不是要冻死我。”
张平乐的鼻息打在季云常的脸上,她笑意不达眼底,像是在挑衅他,又像是在调戏他。
季云常看着她,像是没想到她突然敢这么大胆的挑衅,眼神晃动了几下。
半晌,季云常的目光落在她勾起的嘴角上。
“呵,你在跟我撒娇?”
“……?”
“好,那我也送你。”
男人声音喑哑缠绵,眼神迷离,张平乐表情僵住了。
这不是她想要的回答。
自觉没趣,张平乐想后退,季云常却不肯放过她。
男人突然抬头,快速吻上她的嘴角,虽蜻蜓点水般,浅尝辄止,但声音…还挺大。
他故意的。
“!”
张平乐被吓了一跳,眼睛兀地瞪大,满脸不可置信,当场全身都僵硬住了。
而季云常的眼里闪过得意,嘴角的笑意比他的枪还难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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