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顾父、顾母和沈长江早早就驾着骡车去了杨柳镇。
一来,不看一眼不放心,二来,想赶紧好好归置一番快些营业。
毕竟人多力量大嘛。
张国秀也想去,但原本今日该去三房家说媒的,如今媒说不成了,但这事也不能黑不提白不提的吧。
总归是要给人家三房一个说法的,她便按照顾瑶所说,先去楚婶儿家给知会一声,然后便去三房家据实以告了。
顾瑶则是带着三小只、一狼和贾莫为去了后山捡柴。
她今日一定要好好整治,哦,不,纾解贾莫为。
她没跟着一起去归置店铺,是没必要。
无论是她爹娘还是公公都是非常踏实可靠的人。
她已经对他们说了自己要求,他们定会按照自己要求做好的。
而沈宴则是被迫留在家中收竹盒子。
他想和顾瑶一起上山,却被嫌弃了,他委屈,但他不说。
他拿起他随身佩戴的匕首雕刻起香胰子模具来。
顾瑶说这是细致活儿,他刀工又好又快,就他一个人能胜任。
他听了之后,心里顿时又是美滋滋的。
看吧,他还是有过人之处的。
其实,他没敢说,他刀工好是一方面,重要的还是工具好。
用顾瑶给的铅笔勾画出模型来,再用他的寒铁匕首轻轻一削,很快便就弄好了。
他也不记得他这寒铁匕首从何而来了,但是真的好用,一看就是上等货,可谓吹毛利刃、削铁如泥。
但他不说。
说了就显不出他的唯一性了。
顾瑶:你也就这点出息了!
她不知沈宴所想,此刻她正在山上别有深意地捡着柴火。
三小只和黑子则是格外的兴奋,一路上蹦蹦跳跳的,充满活力。
他们最是喜欢和顾瑶一起上山挖野菜、捡柴火了,因为总是会有惊喜出现,更何况,今日他们还是带着任务来的。
再反观,贾莫为则依旧神情恹恹。
他不想来,但顾瑶说今日家里人手不够,真的需要他帮忙一起捡些柴火,然后不由分说,他就被三小只连推带拉来到了后山。
殊不知,今日在此他吃了他这辈子最大的苦。
找啊找啊,顾瑶终于找到了沈宴之前为了捕捉野兽而设置的连环陷阱区域。
当初,就是连她都不小心一头扎了进去呢,幸亏底下没有竹签子,否则她非得被插个对穿。
其实,这里很少有猎物不说,即便有也只是一些小东西,所以,沈宴从不废那心思。
确定好目标好,顾瑶便对包子眨了眨眼睛。
包子立刻心领神会:“哥,咱们分头行动吧,您去东边,我去西边。”
贾莫为不疑有它,他现在就如行尸走肉般,让干啥就干啥,顺着包子手指的方向便朝东边走了去。
顾瑶见目的达成,便与三小只、一狼心照不宣地躲在了一旁。
这边,贾莫为低头捡着柴火,丝毫未察觉到危险,当他走到陷阱边缘时,脚下的土地突然塌陷,他还没反应过来,就一脚陷了进去。
看得包子直咧嘴角,话说这样吭哥真的好吗?
然下一刻,他便又没心没肺笑了起来,要不是顾瑶一把捂住他的嘴,没准还真会被他哥发现呢。
这边贾莫为好不容易使出吃奶劲爬了出来,结果就如那日顾瑶一般,又一头扎进了隔壁陷阱中。
这就是沈宴设置的连环陷阱。
百发百中的。
望着贾莫为不雅地倒腾着双腿,包子使劲咬住嘴唇才忍住没再次笑出声来。
双胞胎则是一脸淡定,小声道:“真是头发长见识短!”
能设置出这种陷阱来,也就只有他们大哥了。
想当初,他们大嫂都中招了,最后还是他们大哥将大嫂给提溜出来的。
但贾莫为就没这般好运气了。
也不知道他是怎么使出吃奶力气自救的,总之,好大一番功夫后,他才从陷阱中拱出来,身上满是泥土和草屑,别提多狼狈了。
再无往日温润如玉的书生形象。
他甚至还下意识瞅了一眼四周,见四下无人,神色才稍稍好转。
这大抵就是他最后的倔强了吧。
即便了无生机,也绝不会丢了那份仅存的尊严。
他首先正好小冠,才复又整理衣襟的,就在这时,他听到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和喘息声。
他以为是顾瑶或者三小只来了,结果回头一看,竟是一头瞪着血红眼睛的狼,不给他任何恐惧时间,就朝他猛扑了过来。
“啊!”他发出一声惊恐的尖叫,撒脚丫子就跑了起来。
不仅他害怕,就是连躲在一旁的顾瑶和三小只都震惊了。
他们个乖乖,这真的是预先设定好的吗?
直到听见黑子仰天发出一记“嗷”声,他们才表示相信。
当初顾瑶等沈家人都认为黑子乃一只寻常小狗,直到那日沈宴看见他平行垂直竖立的双耳,才发现这是一头狼。
见黑子深有灵性,且双胞胎又实在喜欢的紧,他们才没送回深山的。
顾瑶有些不放心:“小黑黑,你找来的‘朋友’该不会真的吃了大公子吧?”
怕黑子听不懂,她手脚并用描绘给它看。
黑子又“嗷”了一声,并且也手脚并用给她看。
直到顾瑶似懂非懂从背篓内掏出一块肉来,它才停下来,然后摇了摇尾巴,便叼着离去了。
它白请人家做事啊?不得给人家报酬啊。
三小只爱死黑子了:“黑黑好厉害,小小的居然乃一大哥大。”
他们在这边怡然自得,贾莫为那边却老惨了。
他在山上狂奔,枝杈划破了他的衣衫,汗水与恐惧交织在一起,让他几乎窒息,狼的喘息声近在咫尺,就在绝望之际,他脚下又突然不知道踩中了什么,然后,他就被一股强大的力量拉拽凌空而起。
待他反应过来,他已经整个人被倒吊了起来,望着底下近在咫尺、张着獠牙大嘴的狼,他心生绝望。
然不知为何,那狼扑腾了一会儿竟自己默默退了下去。
贾莫为这才松了一口气,但很快,他脸上便再次浮现出痛苦之色来。
倒吊的状态让他血液直冲脑门,他头脑晕乎的厉害,他挣扎着想要起来,但动一动,脚脖子上的绳索就勒的他剧痛,慢慢地他便无力垂下了四肢来。
他脑袋开始胡乱想着,为什么他会陷入这样的境地?
为什么他寒窗苦读十余年却只换来科举被除名的结局?
想他家境殷实、兄友弟恭、自幼他便是被同窗羡慕的孩子,为何这一切突然就成了泡影?
他不明白,为何他会遭遇这样的不公?
绝望之中,死亡似乎成了唯一的解脱。
他想,要不干脆就这样死去了吧,死了就能逃离这无尽的痛苦和屈辱了。
他缓缓阖上了眸子......
晕晕沉沉中,他听到远方好像传来一阵细碎的脚步声。
他又突然睁开了眸子,对着那个方向,拼劲全力喊了一声:“救命~”
他这才意识到,他还是不甘心的,在他心底始终有一丝不甘在顽强抵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