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议室里，空气只弥漫着一种说不出的味道，秦知暮和沈薇各自坐在桌子的一边，彼此都露出了激动却拘束的表情。
如何来形容眼前的沈薇？
秦知暮印象中的她应该是个温柔贤淑，总是洋溢着暖暖笑容的女孩。可现在坐在自己对面身着高定套装，戴着大牌墨镜的少妇，虽然笑容依旧，但下滑的嘴角却出卖了她此时的强颜欢笑。
“暮暮，好久不见了。”沈薇拿下墨镜，略微浮肿的眼袋下浮着青丝，眼角细小的皱纹清晰可见。
“薇薇，好久不见。”
一时间，秦知暮竟不愿主动提起今日会面的正题，虽然她在心里预先准备了好几种开场白，但这一切在直面沈薇本人之后，已然被秦知暮全盘否定。
陈筱蔓端着两杯热咖啡走进会议室里，接收到秦知暮的眼神后，识相地退出会议室并带上了门。
秦知暮趁着沈薇低头喝咖啡的工夫，悄悄地打开笔记本电脑，为之后的工作提前做好准备。
“其实你不用顾虑我的感受，我印象中的秦知暮可不是现在这样畏手畏脚的。”沈薇放下咖啡杯，故作轻松的样子让秦知暮忍不住心里一阵酸涩。
“薇薇，你，想清楚了？”秦知暮现有资料还是比较初期的搜集，意味着沈薇应该是最近才起了离婚的念头的。
通常，当事人反悔的情况也是有的，况且，她记得沈薇和她丈夫应该是挺恩爱的。
“想清楚了，如果对方不肯协议离婚的话，就起诉吧。”沈薇语气坚定，看来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条件？”秦知暮未见她有何异样，便也迅速进入工作状态，敲打着键盘记录着。
“没有条件，我只想要自由身。”沈薇语气镇定平静地吐露出令秦知暮为之震惊的答案。
“适当性的补偿还是可以提的，毕竟你现在没有工作和收入，他日在生活上还是需要经济支持的。”连对方的钱财都嫌烫手，看来这对夫妻，至少对沈薇来说已经到了不可调和的地步了。
只是，对于毕业后就从未参加过工作的沈薇来说，等日后在职场上遭受过一圈社会的“毒打”后，或许她会后悔净身出户的。
“我就留着自己名下的股权和我名下的一套房子就行了。其余登记在他名下的东西，我不需要。”
在提及“他”的时候，沈薇的眼神里一闪而过的厌恶让秦知暮放弃了劝和的意图。她猜测，顾箐箐可能已经花了一番功夫规劝她和丈夫和好了，前期已经将离婚的后果告知得很清晰了，加上沈薇本身也是法学生出身，自然不需要自己再多说什么了。
“好。我会把协议草拟好，你什么时候需要？”秦知暮审阅了一番现有的材料，确认无误后准备尽快帮沈薇解决此番矛盾。
“今天可以吗？我想把我的字先签了，明天我就出国了。恐怕到时候要你出面替我和他交涉。”所以这也是为什么顾箐箐会这么着急地把这个案子交给自己的原因吧。
“没问题，我现在就草拟，你稍作休息。”秦知暮很快从文件夹里找到了先前顾箐箐已经写的差不多的离婚协议书，稍作修饰，不一会儿一份言辞凿凿的律师函及离婚协议书就已准备完备。
沈薇目不转睛地看着两份文件后，很满意地拿起签字笔，在离婚协议书上签上了自己的名字，利落地和过去告别。
为了以防万一，秦知暮特地让沈薇签署了一式五份的协议书作为备份。她猜测，这只是沈薇单方面的意思，她的那位“好丈夫”恐怕还蒙在鼓里呢。
“律师费的话。”沈薇犹豫半天还是问出了口。
“我们之间说这个就客气了，不过的确是需要你再签一套委托材料，日后如果需要通过诉讼解决的话这个手续还是需要提交给法院的。”
“好，暮暮，谢谢你，还有箐箐。”沈薇柔柔的声音充满了感激，秦知暮忍不住想起大学时期，每每帮正在约会而缺席晚课的沈薇打掩护后，她也是用如此柔软的声音向她们道谢。
可惜时光荏苒，当初的道谢带着甜蜜的爱情，而此刻，却只有伤心的离人。
秦知暮陪同沈薇一同来到律所门口，送走沈薇后，秦知暮坐在院子的藤椅上若有所思。
她拨通了顾箐箐的电话，没多久，对面就传来还未睡醒的懒洋洋的声音。
“顾律师还在睡呢？”听到她安好的声音，秦知暮忍俊不禁。
“难得的假期，难道不应该躲在被窝里好好地睡上一觉嘛。”顾箐箐的房间开着暖气，她悠闲地躺在被窝里，眯着双眼懒洋洋地说着。
“沈薇来过了，委托手续都办好了。”听见顾箐箐神清气爽的声音后，秦知暮转而说道。
“哦，她状态怎么样？”顾箐箐睁开眼睛，从床上坐起，随手拿起身边的pad检查自己的邮箱。
“还可以吧，比我见到过的哭着喊着要离婚的当事人要冷静很多。”秦知暮仰头看着落下的梧桐树叶，不得不说，梧桐叶纷飞自带伤感气氛的季节很适合“分手”这个主题。
“不过，她那个混账老公比较难搞，这也是她委托我们的原因。”
“怎么了？”之前碍于彼此之间的关系，秦知暮没好意思问她执意离婚的原因，这会儿她倒是有些好奇。
“她老公一直坚称彼此感情并未破裂，所以协议离婚的可能性相当小。诉讼的话，直到上个月他们都还没有分开居住。”
“所以，现在匆忙提起诉讼的话并不会得到支持。除非，我们手上有他的把柄。”秋风的寒意吹进秦知暮的西装，一阵寒意让秦知暮从椅子上站起，边打着电话边踱步走回办公室。
“拜托，她老公是酷阅传媒的总裁林时安诶，轻易能让别人抓住他的小辫子不放？”顾箐箐也是拿他没辙，脑海中盘了许多种迂回方法，但是效果甚微。
“沈薇离婚的缘由有和你说过吗？”
“似乎是因为林时安不爱她了。”顾箐箐也是好久没有和沈薇联系过了，要不是前几日刚刚开完庭，看见沈薇一个人坐在法院门口哭，可能都不知道她现在过得如何。
“这个林时安，值得我研究研究。”第一次接触离婚代理的秦知暮跃跃欲试，她倒是要看看能让柔柔弱弱的沈薇如此平淡地谈论离婚的人到底是何许人也。
“祝你好运，那我继续补觉了。”顾箐箐隔着电话都能感受到秦知暮的那股兴奋劲，看来这下林大总裁要遭殃了。
“诶，那个，你和陆辰昊那天在海滩边，还好吗？”秦知暮终于还是忍不住问出了口。最近陆辰昊也总是不在办公室，消息也回复得很慢，而顾箐箐刚才的通话里也只字未提何时回来上班。
“挺好的，话都说开了就没什么负担了。”顾箐箐顿了顿，随后故作轻松的语气回道。
“那你们现在，是什么关系啊？”看上去两人不像是已经在一起的样子。
“他说要重新开始追我。我么，也就随他去了，看他能翻出什么浪花来。”其实，顾箐箐也知道自己无论如何尝试都是放不下陆辰昊的，她只是气不过罢了，所以这次她也要让陆辰昊吃足苦头，让他知道自己曾经都经历了什么。
“哦～原来是这样啊，害我白担心一场。行吧，我去忙了，你继续享受你的假期吧。”
秦知暮给自己倒了杯温水下肚，试图赶走身上带着的寒气。她看了眼助理的工位，抱着侥幸心理，她走出办公室来到助理工作区域问：“你们知不知道酷阅传媒的总裁林时安？”
“我知道！”陈筱蔓率先举手。看她一脸兴奋、跃跃欲试的模样，看来平时对纸媒没少关注。
秦知暮伸出手示意陈筱蔓继续说下去。陈筱蔓紧接着将自己所知晓的情况复述着。果然，林时安就如顾箐箐预告的那般，这个人一点绯闻也没有，相反，这个人相当自律，所有的精力全放在了公司业务拓展上。
另外，沈薇其他财产都没有要，却点名要了公司登记在自己的那10%的股份，是不是这其中有着什么特殊的故事。
秦知暮继而查询起酷阅传媒的工商信息，公司是在二人婚后的第二年成立的，经营状况良好，公司的网站的页面新闻上还有沈薇陪同林时安一同出席商务晚宴的信息。
照片上的二人幸福洋溢的模样根本不像是即将分开的眷侣。这越发引起了秦知暮的好奇心。
她选择另辟蹊径，查阅起微博网友们有关林时安和酷阅传媒的记录。林时安有着出色的外貌和高挑的身材，自然收获了好些微博颜粉的关注。
不过整个人的气质更冷峻些，眉眼间透着凌厉。和霍君宴相比，他要更冷酷些。
随着照片的浏览，秦知暮发现一个奇怪却又瞬间能够理解的现象。几乎是每一张照片里的不起眼之处都会出现同一位女性，长相清秀可人，一身凌厉的职业装穿在身上反而凸显了其婀娜多姿的身材。
而有些照片里林时安看她的眼神也透着些许温柔，几乎是和林时安形影不离的她或许就是沈薇和林时安婚姻中的那根“刺”，所以沈薇才会想要彻底地拔除，同时却又想以自己股东的身份随时提醒着林时安自己曾经犯下的过错？
似乎，她的猜测还挺合情合理。不过秦知暮似乎还不满足于眼下的收获，直到她回到家泡在浴缸里，满脑子都还是对林时安的研究和猜测。
洗完澡后，她坐在沙发上，拿着pad继续深挖林时安的八卦，正巧霍君宴的视频电话打了进来。
秦知暮理了理发型，随后接起了电话。画面中的霍君宴也是一副刚刚洗过澡的样子，微湿的发丝垂在眉间无形中倒有些性感。
“自律的霍总这是健身完刚刚洗好澡吗？”秦知暮每每调侃起霍君宴的时候都喜欢以乙方的身份自居，不过是恃宠而骄的乙方。
“嗯，睡不着就去楼下健身房跑步去了。”霍君宴看着此刻素面朝天的秦知暮反倒觉得此刻她清纯的样子更加的娇艳欲滴，只不过她的眉间透着一丝疲惫，霍君宴看了眼时间问，“你呢？准备休息了？”
“还早呢，一会儿还要继续研究案子。”
“回家了就好好休息，别累到自己。你在研究哪一方面的，我帮你一起出出主意。”一边嘱咐着秦知暮早些休息，但是又不知不觉地主动提起为她一同分担的提议。
看着眼前这么可爱的霍君宴。秦知暮嘴角一扬，忍不住再次调皮了起来。
“我在研究男人。”
“嗯？”视频画面里，霍君宴不解地蹙起双眉，一副“你给我说清楚”的模样盯着秦知暮，难得的，眼神里带着些严肃。
可惜，恃宠而骄的秦知暮除了投以坏笑，依然保持着沉默，吊足了霍君宴的胃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