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是想起什么,黄鹂庆幸地松了口气。
“阿旭,是你唤醒了我,当年你差点被我拖下水,是你的血让我感知到了你的身份,那时我才知道,你也在这里,而且在好好的长大。从那以后,只要是你靠近,我都能感知到。”
“这些年,你并不孤单,妈妈一直在陪着你,你也在陪着我。”
众人恍然大悟,原来是至亲的血脉救了阿旭。
也是因为这层原因,大家才能够得救。
难怪只有阿旭能安然无恙地从湖边离开,还能拿到湖娘送的礼物。
母子俩四目相对,无声的眼泪成了唯一的对白。
“姑娘,既然阿旭能够跟你交流,为什么这么多年你一直不告诉他真相?不让他去跟黄英说清楚?”
张叔不明白,既然有沟通的条件,为什么要让黄英一直作恶。
这么一说,也确实引起了众人的疑惑。
可江又年觉得事情没这么简单。
要是黄鹂早这么做了,这个怨境哪里能发展到如今的地步。
对于这件事,黄鹂也很无奈,只要黄英出现,她的意识就会被黄英心中的执念操控。
黄英甚至意识不到黄鹂的存在。
要不是因为这次献祭失败她离开了村子,甚至是最简单的用头发跟大家交流黄鹂都做不到。
之所以一直不会攻击阿旭,是因为心中被坚守的母子亲情让她无意识地对阿旭好。
就连那个让阿旭找书的梦,由于她那时候精神力薄弱,甚至都没有来得及完整地在梦中多说几句。
以至于以阿旭的智商,真的以为湖娘要送给他的就是那本英语书。
黄鹂把事情的原委讲清楚了之后,所有人的心里升起来了一股浓浓的无力。
只要黄英在村子里,大家就又没办法跟黄鹂沟通了。
黄英是真正的怨主,谁都没有见识过她真正的本事。
除了操控湖娘攻击的献祭。
是否还有其他的呢?
这对大家来说都是未知的挑战。
谁都没有把握能够平息黄英的怨恨。
因为她最大的恨,在她自己身上。
她最恨的人,是她自己。
“我们要怎么做才能破局?”
江又年叹了口气,看向陷入沉思的黄鹂。
“只要她回到村子,我就没有办法和她沟通,你们想办法找到她,让她入梦,千万不能让她回来。”
啊?
找到黄英?
这无疑又是一个艰难的任务,而且还要让她入梦。
主要是去哪里找?
就在众人一筹莫展之际,谢南州神色如常地接下话来。
“我知道她在哪儿。”
所有人齐刷刷地看向谢南州。
他怎么会知道?
江又年脑子里忽然闪过那天谢南州破了个口子的衣袖。
他总觉得谢南州有什么事情瞒着他。
黄鹂重新把视线定在了谢南州的身上,方才她并未仔细看过这个年轻人。
这会儿定定地看了半晌,黄鹂眼里忽然闪过一丝讶异,呼吸骤然加重。
而后在接触到谢南州眼里的信号后又默默把情绪藏了起来。
最终只是满意地点了点头。
“好,这件事只有你能办得到。”
随后众人就被猛地推出了梦境。
地窖里,大伙儿惊醒过来。
只有阿旭,沉默地坐在角落,一言不发。
没有人说话,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浓浓的悲伤,
只要一想到出了怨境,阿旭就会变成一个几个月大的婴儿,这还是让人难以接受。
但是最残忍的,是叫醒了一个做着美梦的人。
阿旭跟大家说过,虽然他也很遗憾自己不能出去,但是他觉得自己已经很幸福了。
他爱这里的山山水水,爱湖里的小鱼,爱陪着他玩儿的湖娘,也爱天上的白云。
他真的很乐观,他珍惜自己拥有的一切,哪怕并不丰裕。
这几天相处的点点滴滴,在大家脑中不断地闪现。
闪过阿旭拎着鱼邀请大家吃全鱼宴的傻样。
闪过那个系着破烂围裙在厨房给大家做饭的阿旭。
闪过那个被他们三堂会审吓成鹌鹑的阿旭。
江又年不自觉地红了眼眶,替阿旭感到悲哀。
他本就一无所有,最后,连这孤独的二十年,也是假的。
胖婶家的阿黄是假的。
村头的小花也是假的。
那什么是真的?
大家没有打扰阿旭,默默退出了地窖。
“谢南州,你说究竟什么是真的?会不会我们现在经历的一切,也是假的?”
阿旭的遭遇让江又年开始怀疑自己现在所经历的匪夷所思的一切。
谢南州没有急着回答,只是安静地看着远山的薄雾。
而后娓娓道来,像在讲一个遥远的故事。
“什么是真,什么是假,也许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看到了什么 ?听到了什么?感受到了什么?”
谢南州指着心口的位置,认真地看着江又年,“它不会骗你。”
江又年的眼角还沾着一些细碎的泪珠,谢南州平平淡淡的一句话,却振聋发聩,震得他脑瓜子嗡嗡地疼。
这一路走来,他短短的二十一年从未真正相信过自己内心的想法,总是在不断地因为外界的阻碍妥协。
总是在不断地告诉自己:就是你想错了,听大家的。
现在有人告诉他,一切都可以跟着自己的心走。
有什么在江又年的心里缓缓破壳,打破壁垒,黑暗中有一棵嫩芽在搜寻光的方向。
“我待会儿要去找黄英,你待在这儿,等我回来。”
谢南州从怀里拿出来一个东西放到了江又年的手心。
那触感冰冰凉凉的,江又年定睛一看,是那个玉质的葫芦小瓶。
里面装着那天谢南州给他吃的可以缓解心口疼的药丸。
江又年捏着小瓶子,心里忽然间有些不安。
情不自禁地跟着站起身来。
“我跟你一起去。”
谢南州看着江又年急切的模样有一瞬间的怔愣。
这是江又年第一次那么毫不掩饰地表现出来对他的依赖。
江又年也不知道为什么,无形中对谢南州形成了一种依赖。
自从来到这里,他就没有跟谢南州分开过。
他忽然要单独行动,江又年不放心。
怕他一个人搞不定,虽然他很聪明。
也是因为,谢南州不在,他总觉得心里没底。
最后两个人一起站在大家面前说出这个消息的时候。
孔鹊比小悠还激动,第一个站出来反对。
“啊?你们俩去?”
本来江又年以为他会说出什么他们俩都走了害怕之类的话。
接着他竟然拍了拍胸口站出来,“黄英可是怨主,这个怨境中力量最大的恶灵,你们两个人怎么能行?还是大家一起去吧!人多力量大!让小悠和张叔在家里待着就行了。”
小悠一听不乐意,手里抄着根削得锋利的棍子就气势汹汹地向孔鹊靠近。
“瞧不起谁呢?!我的胆量和反应能力比你强多了好吧!”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最后还是决定江又年、谢南州、孔鹊、泰哥去。
赵明和小悠留下照顾张叔,还有...阿旭。
阿旭,让他静静吧。
就在众人即将出发之时,阿旭从下面上来了,脸上还是不见笑意,只是精神比之前好太多了。
“我跟你们一起去。”
江又年看了眼阿旭红红的眼眶,不忍心道,“你可以吗?”
只见阿旭坚定地点了点头。
那坚毅的眼神让江又年觉得阿旭好像变了,跟之前那个傻乎乎的样子不一样了。
谢南州朝江又年点点头,默认了阿旭的决定。
也许,他有很重要的事要当面跟黄英说清楚吧。
走之前,剩下的三人按照大家的嘱咐乖乖钻进了地窖。
江又年推测,地道是莫村所有苦命女人的藏身之地。
所以,那里才没有被黄英的执念识别为要攻击的地方。
地窖,是目前对小悠他们来说最安全的地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