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渝的话还在空气中回荡,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便匆匆传来。
转瞬之间,一个身着伙计服饰的人快步登上二楼。
瞧见赵阔正与一位女子相对站着,两人神色平静,伙计微微一怔。
抬手挠了挠鬓角,憨笑着说道:“我方才好像听到掌柜的在叫我,想来是我听错了。”
说完,他又看向齐渝,脸上的笑容愈发热情,“这位客官可是要住店?手续办了吗?小的帮您办理可好?”
赵阔听了,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好了,别试探了,这是我……我的一位旧友,住宿之事我来安排,你且去忙你的吧。”
伙计看着赵阔,面上露出些许迟疑之色。
直到赵阔再次向他微微点头确认,他才一步三回头地朝着后院走去。
齐渝见此情景,挑了挑眉,嘴角泛起一抹轻笑:“你这伙计倒是忠心耿耿。”
“他以前就是个叫花子,我不过是给了他几口饭吃,就黏上我了!走,去我房间坐坐?”
齐渝跟着赵阔走进了二楼那间临街的屋子。
一进屋,齐渝便径直将临街的窗子打开,面无表情地俯视着街上熙熙攘攘的人群。
“王爷……大人此番前来祁阳,所为何事?”
赵阔许是担心暴露齐渝的身份,话语到嘴边瞬间改了口,出声询问道。
齐渝转过身,瞧见赵阔正认真地斟茶,嘴角微微上扬,轻声反问道:“我都顶着这张脸到这儿了,你还问我所来何事,岂不是明知故问?”
赵阔倒水的手猛地一顿,随后将茶壶轻轻搁置在一旁,把斟满的茶杯向齐渝面前推了推。
“大人当真是为了张炔而来?”
齐渝微微点了点头,脸上带着一抹笑意,静静地看着对方。
赵阔又接着说道:“那可是为了寻凌烟阁?”
齐渝双手抱在胸前,眼眸中闪过一丝狡黠,轻声笑道:“原本是想向凌烟阁打听张炔与他们之间的纠葛。没想到,竟在这里碰上了你。”
齐渝的语气微微一顿,看到赵阔的脸色挤出一抹僵笑后,紧接着说道:“你既然是祁阳赵氏的人,想来对于张炔与凌烟阁之间的事情,应该十分清楚。”
在齐渝那仿佛能洞悉一切的审视目光下,赵阔无奈地轻叹一声。
开口解释道:“大人,我东家确实是赵氏,可我实在算不得赵家人,说白了,我不过是……他们赵家的家仆罢了。”
赵阔提及自己的身世,似乎满心的难以启齿,可看到齐渝一副饶有兴致盯着她瞧的模样,一咬牙,心一横,将所有事一股脑儿全盘托出。
原来,赵阔的祖母在赵阔出生之前,就一直是赵家的奴仆。
起初,她只是个在府里养花弄草的普通伙计,后来因做事勤恳细致,得到了上一任赵家家主的赏识,这才被调到身边贴身伺候。
打从赵阔有记忆起,他们一家人便一直生活在赵府,妥妥的家生子。
然而,赵阔从小就心气颇高,她心里总犯嘀咕,觉得自己就算在赵府做得再出色,身份也终究只是个下人。
这种想法在她心里扎了根,等年纪稍长,便毅然决然地脱离了赵府,独自在祁阳闯荡讨生活。
赵阔这人脑子灵光,有些小聪明,一番摸爬滚打后,还真挣了些钱。
有了积蓄的她,野心愈发膨胀,满心想着去盛京大展拳脚,好干出一番惊天动地的事业,风风光光地出人头地。
可现实却给了她沉重一击,别说是衣锦还乡了,她从盛京回来时,身上的伤还没完全好,狼狈不已。
她母亲心疼女儿,又担心她年纪不小了却还没个正经营生,便硬着头皮去求赵氏家主,好歹给赵阔安排个活儿。
一番周折后,赵阔便有了现在这份看管客栈的差事。
齐渝静静地听完她的讲述,随后轻声问道:“赵景阳是现任家主之女?”
赵阔满脸诧异,脱口而出:“这你都打听清楚了?”
齐渝笑着摆了摆手,解释道:“不过是猜测罢了。好了,现在该说说你知道的张炔与凌烟阁之间的纠葛了。”
赵阔面露难色,抬手端起面前的茶杯,轻抿一口,好似在借着茶水的温度给自己壮胆。
片刻后才幽幽开口:“我这些也都是听来的。听说张炔是被凌烟阁上一任阁主,在冰天雪地中捡回来的。
老阁主把她抚养长大,还传授她武艺,可谁能想到,她竟然恩将仇报,杀了老阁主后逃之夭夭。
整个凌烟阁的人都在四处搜寻她的下落,一心要替老阁主报仇。”
齐渝听后,微微蹙起眉头,追问道:“你既然已经回到祁阳,又知道张炔如今在什么地方,为什么不把这个消息告诉凌烟阁?难道说,他们已经放弃报仇了?”
“怎么可能放弃!”
赵阔一听这话,立刻用力摇头,神情激动,“凌烟阁虽说是个杀手组织,但他们接任务有个规矩,只对那些十恶不赦、作奸犯科却还逍遥法外的人下手。
也正是因为有他们在暗中惩治坏人,祁阳的治安才能一直这么好。可老阁主一死,凌烟阁就像没了主心骨,瞬间四分五裂。
如今剩下的人没几个了,平日里能勉强维持生计就已经很艰难。
若是让他们知道张炔在盛京,怕是拼了命,也一定会去寻仇的。”
齐渝听完,缓缓摇头,不住叹息道:“那怕是晚了。以我推断,我刚踏入祁阳之时,就被凌烟阁的人盯上了。”
赵阔听闻,眼睛瞬间瞪大,一个“你”字刚脱口,就像被自己的口水呛到,忙不迭咽了咽口水,急切说道:“你赶紧把这易容给卸了呀!”
恰在此时,一阵敲门声骤然响起。赵阔脸色瞬间紧绷,猛地从凳子上站起身,神色紧张。
齐渝见此,不禁轻声失笑:“别紧张,是我的人回来了。”
玄英在楼下时,就已瞧见自家主子的身影出现在靠窗房间,于是快步登上二楼,匆匆赶来复命。
房门打开,玄英见屋内除了自家主子,还有旁人,便先行躬身行礼,却并未急着禀报。
齐渝朝她微微点头示意,解释道:“并无外人,这位是盛京赢通坊的老板,赵阔。”
玄英闻言,又向赵阔行了一礼,而后压低声音道:“主子,那人进了槐树胡同的第三家。奴才瞧那房门十分简陋,可门上却挂着‘凌烟阁’的牌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