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奕辰一板一眼地回应道:“娘,我家中有个父亲,娘亲却已然故去,家里有一个姐姐已经嫁人,还有一些其他人。他们都在……都在侯府做事。”
邹氏目光专注地端详着自己为闺女买的女婿,那眼神里盈满了称心如意,她动作轻柔且小心翼翼地从怀中掏出一锭十两的银子和一块碎银,双手稳稳地一并递至沈奕辰手中,脸上绽放着无比欣悦的笑容,温声说道:“这便算是娘给你的聘礼。”紧接着,她神色间满是自得,颇为骄傲地转过头。
朝着苏晓悦道:“当初那李秀才给了苏莲香十两银子的聘礼,娘给咱女婿可是十一两。”言罢,她还骄傲地高高扬起下巴,那姿态仿佛是在向整个天地大声宣告自己的慷慨大方以及对这女婿的格外珍视。
苏晓悦再次无奈地无语扶额,动作极为敏捷地一把将邹氏手中的钱袋子迅速夺过,眉头紧紧蹙起,声调拔高,急切地说道:“你这女婿可比苏莲香的值钱多了,老实交代,你究竟花了多少赎身银子?”
邹氏瞬间变得吞吞吐吐,眼神飘忽不定,根本不敢出声回应。倒是一旁赶车的行六忍不住插话道:“方才疤哥跟嫂子要四十两银子,嫂子觉着四十两不吉利,索性给了四十二两。”
苏晓悦只觉脑袋一阵眩晕,她娘这反向砍价的操作简直是绝了!
邹氏却骄傲地挺起胸膛,神情坚定,理直气壮地说道:“我这是寻觅女婿,又不是买庄子。自然是价格越高越能彰显我闺女的金贵。”
二两银子啊,她苏晓悦得起早贪黑卖足一千三百多张饼子才能够挣得,不对,方才她娘还给出了十一两银子的聘礼。
一直沉默不语的沈奕辰轻轻拉扯苏晓悦的衣袖,他那黑溜溜的大眼睛可怜巴巴地紧盯着她,声音轻柔得如同微风拂过,又小心翼翼地问道:“娘子可是嫌我费钱了?”接着,将手中尚未捂热的银子恭恭敬敬地递与苏晓悦,说道:“这是,我的嫁妆。”
苏晓悦赶忙将手中的银子迅速装入钱袋,匆匆塞进自己怀中,嘴里小声嘟囔着:“这哪里是十两银子啊,这分明是七千张大饼。”
邹氏满脸嫌弃地瞧了瞧沈奕辰身上的衣物,扭头对行六道:“让行六寻个成衣铺子,将咱们放下,我打算给沈奕辰购置几身得体的衣裳。”邹氏怜惜沈奕辰爹娘不在身旁,无人为其置办嫁妆,心下一软,遂决定动用自己的私房银子为沈奕辰买了两身崭新的新衣,又购置了一床柔软的新被褥。
苏晓悦百无聊赖地伫立在成衣铺子门口,静静地等候着邹氏与她那亲亲的女婿挑选衣物,脚下也没闲着,一下又一下地踢着面前的石子,那模样仿佛是在宣泄着心中难以言说的烦闷。
一股熟悉的香味扑鼻而来,苏晓悦抬头便望见春妈妈站在距自己不远之处朝着自己轻轻招手,苏晓悦赶忙跟在春妈妈身后,一路行至一个偏僻幽静的巷子里问道:“春妈妈,您这架势跟特务接头似的,究竟有何好事找我呀?”
苏妈妈一脸茫然,满是疑惑地问道:“何为特务头子?”
自知失言,苏晓悦赶忙解释:“便是说您神神秘秘的意思。”
春妈妈面色瞬间泛红,附耳在苏晓悦面前,压低声音轻声问道:“姑娘那日送我的裙子可还有?”
苏晓悦忆起那日的裙子,心下顿时明了,赶忙回答:“我那儿还有几件款式各异的睡裙,改日带来让春妈妈选选可有中意的?”
两人在墙角窃窃私语了好半晌,最终商定三日后,苏晓悦携带其他款式的衣物在客栈碰面,春妈妈挑拣完毕后,苏晓悦负责依照姑娘们的尺寸为其量身定制。
临行时苏晓悦还细心嘱咐春妈妈,三日后带上一份姑娘们的图册过来。
苏晓悦返回成衣铺子,瞧见他娘已然为沈奕辰选好了衣裳。邹氏一脸慈爱,目光温柔地对沈奕辰说道:“娘知晓,你娘家人离得远,这些权当娘为你精心置办的嫁妆。”
苏晓悦一阵无语,对着门口的“母子”二人语气急切地说道:“在此处候着,我进去买些物件。”
苏晓悦走进成衣铺子,穿过那令人眼花缭乱、目不暇接的一件件华美服饰,缓缓来到卖布匹的柜台。她的目光专注地落在柜台上五彩斑斓的布匹之上,伸出手轻柔地一件件触摸,用心去感受着每一块布料的质地。最终,她精心选定了四匹触感滑溜舒适,尤为适合制作睡衣的料子,让店家各裁数尺,仔细包装妥当。
店家见苏晓悦买得多且料子皆价格不菲,甚是慷慨大方地赠送了一大包布头。
邹氏瞧着苏晓悦提着一大包从店内走出,对着沈奕辰微笑着说道:“我这闺女虽嘴上未言,心里实则惦念着你,娘猜这定是买了些料子,欲回家为你裁衣。”
邹氏迫不及待地将手伸进袋子,快速摸出一块布,在沈奕辰身上比划起来。这块布小得甚至不足以给沈奕辰做件亵衣,邹氏忙不迭解释:“这块估摸是给晓果购置的。”
再次将手探入布袋,此次掏出一块黑色暗纹布:“这件想必是给你买的。”邹氏说着展开,这块布相较之前那块大不了多少,满脸尴尬,神色慌乱地解释:“这块是晓强的,那孩子顽皮得很,黑色耐脏。”
沈奕辰懂事地点点头,配合着应和。
邹氏又接着在包里掏出一块布:“我就说,晓悦是疼你的,娘摸着这块布极为舒适。”话落,邹氏掏出一块鹅黄色的料子。
………
……
“这块定然是给你买的。”此刻邹氏的脸色难看至极,简直丢死人了,苏晓悦,她邹翠兰今儿要打孩子。邹氏掏出的竟是一把烂布头。
邹氏瞧着手中的烂布头,强装镇定,硬着头皮解释:“咱们这儿小孩子盖百家被吉利,这是晓悦专门为你购置用来做被子的。”
苏晓悦从隔壁糕点铺子归来,见那被她娘翻得杂乱无章的布料,不禁眉头紧皱,满脸不悦地问道:“娘,您这是作甚,这是我买来做生意的料子,都被您翻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