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
随着林萧沉沉睡去,林晓晓轻柔地将他趴在自己身上的手脚缓缓放下。
望着眼前熟睡的少年,她的目光仍如往昔那般温柔似水,似能将人沉溺其中。
另一个房间。
此时的黄爷爷神色肃穆,正襟危坐的坐在房内的椅子上。
稍待片刻,房间“吱呀”一声被推开,只见林晓晓穿戴齐整走了进来。
见到她进来,黄爷爷抬手一挥,一道淡黄色的符文禁制骤然显现,将房间牢牢封锁。
“老祖。”
林晓晓快步上前,双膝跪倒在黄爷爷面前。
“尔,可曾后悔?”
黄爷爷凝视着跪拜在身前的妙龄少女许久,那苍老的声音方才悠悠响起。
“先祖无上大业,子孙岂会有后悔之念?这乃是晓晓的使命。”
只见林晓晓抬起头来,那美丽动人的脸庞上,之前那温柔似水的眼眸中,现在已是满是坚定之色。
老者再次凝视少女许久,整个屋内的氛围瞬间变得凝重至极,仿若有千钧重压。
“唉”
许久之后,轻微的一声叹息在房内响起。
“苦了你了,孩子。”
黄爷爷眉宇间的肃穆缓缓消散,取而代之的是满满的疼惜之意。
“老祖,晓晓从未有过后悔之心,主上乃是我们黄仙一脉的希望,亦是唯一的希望。”
林晓晓此时双目之中已然翻涌着晶莹的泪花,然而语气却依旧决然。
“没有想到,这世间唯一的黄仙血脉,竟被老朽亲手毁了!”
看着眼前这道跪拜着的灵动身影,黄爷爷眼神里竟是涌起了一丝痛苦,
那苍老的脸庞像是忆起了不堪回首的往事,微微颤抖着。
“倘若失败,在这世间,我们一脉就要断绝了。”
看着老者双手紧紧握拳,不住地颤抖着,林晓晓缓缓伸出手掌,轻轻的附在其手背上。
“老祖,先祖们正看着咱们呢,万不可说这般丧气话。”
林晓晓轻轻拍着老者的手背,柔声安慰道。
少女话音刚落,刚刚还是痛苦十分的老者,眼神瞬间变得凌厉无比。
“没错,咱家绝不能弱了先祖的威风。”
只见老者缓缓站起身来,那原本佝偻着的后背,此时变得挺直如松,眼中战意熊熊,仿佛一尊沉睡已久的杀神正在缓缓复苏。
“当年,征神路上,数我家黄仙君最为勇猛!所过之处一片横推,那群伪神听闻我家先祖谁人不是闻风丧胆?”
老者双手一挥,只见那墙上出现一道禁制,随即“嗡”的一声消散。
老者身姿挺拔,身后的一头白发亦是无风自动,肆意飘扬。
浮现在老者身前的,乃是一道道散发着微弱荧光的灵牌。
灵牌之上,清晰地记载着各个黄仙先祖之名,一列又一列,密密麻麻地布满了整个墙壁。
虽说眼前仅仅只是一道道灵牌,然而那汹涌澎湃的凶猛嗜血气息,却仿佛随时都会从中呼啸冲击而出。
在众多灵牌的最上方,有一个唯一未曾发光的灵牌,仔细瞧去,这块灵牌,竟是没有名字!
“第一百三十七代不孝子孙,黄显宗拜见列祖列宗。”
只见黄爷爷双膝跪地,神色间那凌厉的气息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端庄与肃穆。
“第一百八十四代不孝子孙,黄晓晓拜见......。”此时的林晓晓也是神色凝重,刚欲行跪拜之礼。
只听得黄爷爷厉声低喝一声。
“噤声!”
这道厉喝声响起,林晓晓的动作瞬间停滞住了。
随即双眸中只是一瞬,便弥漫起朦胧水雾。
她轻轻咬着嘴唇,身躯微微颤抖起来。
此时少女的脸上竟浮现出极为浓烈的倔强之色,这股倔强以往几乎从未在少女脸上出现过。
黄爷爷望着少女颤抖的身躯,他的眼眶竟也是不自觉地微微泛红。
“苦命的孩子....”
“为了那个计划,我亲手抽出你体内的黄仙血脉,我亲手毁了我族最后的血统......”老者凝望着少女,轻声诉说着。
“对你造成的伤害,简直如同为你改命换生一般”
“为了补偿你,为了补偿我黄仙一脉的最后传人,老朽自知,那计划一旦启动......一旦启动......”,
说着,黄爷爷紧紧地闭上双眼,神色痛苦无比,就连周身的气息也变得紊乱起来,
许久后黄爷爷缓缓睁开双眼,颤抖的声音响起。
“黄仙一脉,断自吾手”
“自此世间,再无黄仙!”
“可笑这命运的捉弄,黄仙一脉断自吾手,黄仙一脉断自黄仙!哈哈哈”
黄爷爷此时双目赤红,脸色狰狞,笑的极为疯癫。
“老朽诚惶诚恐,自作主张,赐你主上之姓,愿你能追随主上之后,能够替我黄仙一脉延续下去,哪怕...哪怕你身上已经没一丝我族的血统......但!就算如此,倘若后世成功了,世人皆忘记我黄仙一脉又有何妨?”
“当年,那位大人也曾与先祖说过,征神路上,谁人不识君?”
“天下谁人不识你黄仙君?”
林晓晓怔怔地凝视着黄爷爷,泪水在她的脸颊肆意流淌。
老者的身躯略显消瘦,尽显暮年的沧桑与衰弱。
然而,他举手投足间散发的那股独特气韵,却仿若能穿透岁月的长河,令人不禁遥想起那段意气风发、名震四方的盛景。
真可谓,谁人不识君啊!
“老朽在此跪拜三年。”
“三年里,老朽心中惶恐丝毫不减,害怕将来见到吾族列祖列宗时,他们会对我满心失望。”
“更害怕将来见到主上时,他会对我加以怪罪。”
那神色痛苦的老者似乎想到了什么,眉宇间也是慢慢舒展开来。
“但随着小林萧逐渐成长,我便知晓,主上与先祖定然不会怪罪于我。”
说到此处,老者的目光变得柔和起来。
那已然泪流满面的少女亦是微微一怔,忆起那张稚嫩的脸庞,亦是轻轻泛起一抹温柔。
“孩子,赐予你之姓乃是我族至高无上的荣耀。做好你的使命,达成你的使命,将来我与列祖列宗都会于九泉之上护佑着你。”
老者饱含疼惜地望着眼前泪眼迷蒙的少女,话音甫落,只见那身前数十道灵牌绽放出更为璀璨的微光,似乎是在回应着老者,又似乎是对少女的某种认同。
“先祖...”
......
清晨,整个世界仿若刚刚从沉睡中苏醒,柔和的阳光倾洒进屋,家后老槐树上的鸟儿传来叽叽喳喳的鸣叫声。
“阿姐,起床了,你怎么比我还贪睡。”
林萧此时睡眼惺忪地睁开双眼,发觉阿姐林晓晓仍静静地躺在自己身旁,双手用力搂了搂身旁的娇躯,整个身子再度缠了上去,催促着后者起身。
只见林晓晓睁开双眸,虽是刚刚睡醒,可眼中依旧充满着灵动与澄澈,目光含笑着看向林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