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青溪一时间竟无言以对。
岑浮舟将她的反应看在眼里:“我走正门,你不习惯?”
他拉长声音:“既如此,那我以后还是夜半翻……”
“岑浮舟!”
他挑眉:“我在。”
李青溪颇有些咬牙切齿:“你要不要脸?”
夜半翻墙,居然还敢堂而皇之说出来。
还好她娘不在,不然她怎么解释!
他一本正经回复:“见到你的时候,觉得脸面也没那么重要了。”
“你……”
李青溪简直被这人的无耻气笑了。
岑浮舟忍不住低笑,片刻后到底是正襟危坐,恢复了那副清冷面貌。
眼下人还没到手,可不能惹急了。
他轻咳一声:“我娘为了表示对亲家的尊重,让我亲自送拜帖以及小礼物过来,伯母怕你明日去了宴席不自在,吩咐我先同你交代些事,再认一认人。”
李青溪倒没怀疑他这番话的真实性。
毕竟没有陶氏的准许,他也不可能堂而皇之地来后园。
他摸出本册子:“那就先从我的叔伯开始辨认?”
“不用。”
“为什么?”
李青溪也不瞒着他:“因为梦里我都见过这些人了。”
前世岑家与侯夫人秦家的族亲,她都见了个遍。
每个人什么性子,何种模样都一清二楚。
岑浮舟:“你那梦久远,未必记得清楚,还是看一看吧。”
他翻开册子,补了一句:“免得伯母为你担心。”
李青溪本来是想告诉他,自己当然记得清楚。
毕竟前世那些族亲都觉得她是算计了岑浮舟,才得以嫁进侯府,没少嘲讽她。
不过考虑到陶氏,她到底是坐过去了。
“开始吧。”
岑浮舟指着第一人:“这是我大伯,他是我祖父与妾室生的庶子,现在国子监任职……”
随着身侧人的介绍,李青溪关于前世那些模糊的记忆,慢慢清晰起来。
在她恍神之际,岑浮舟不动声色地凑近了些。
他们相距只在毫厘之间,都能闻得见少女发间的芬芳。
岑浮舟微微勾唇,声音愈发放缓。
“这是我堂舅,现有七子五女。”
说到这,他轻咳一声:“堂舅生性不羁,说话随性,可能会提到子嗣,到时你莫要见怪。”
李青溪眉头微动。
这位堂舅,她印象十分深刻。
因为他热爱生孩子跟催生,曾经还对岑浮舟说:“你得抓紧跟青溪生十来个娃儿,壮哉我岑氏,少去谋算权斗,耗费心力,瞧你脸色白的跟纸似的,怕是体质不行,已经虚了。”
这话气的岑浮舟黑脸离场。
思及此,李青溪突然有些好奇:“九九。”
“宿主?”
“前世芷兰跟岑浮舟之间,有子嗣吗?”
九九:“你想多了宿主,他俩还没成亲,岑浮舟就自杀了,他平时又恪守礼法,哪来的子嗣。”
李青溪哦了一声。
她想起一件事。
前世她跟岑浮舟有过几次房事,也不曾喝药避子,后来出现了呕吐反应,大夫诊断说是有孕。
当时岑浮舟查出她暗害芷兰的事,拔剑要杀她,知道她怀了孕才不得不罢休,继续留她在府中。
可后来她发现这孩子根本不存在,她只是胃口不好,大夫误诊了。
而这次误诊,也不过是剧情在为男女主的爱情增添些许磨难罢了,她是空欢喜一场。
为此秦氏失望不已,她还被族亲埋怨过好几次,自责了好久。
现在想来岑浮舟平日里确实心思太重,难道当时堂舅说的才是真相?
李青溪的眼神有些微妙了。
岑浮舟当即察觉出哪里不对。
他凤眸微眯:“在想什么?”
李青溪非常好奇:“岑浮舟,你从什么时候开始,脸色这么白的?”
这么一看,他确实白的有些过分啊,跟凝脂似的。
嘶……
也许前世没有子嗣,并不是她的错?
岑浮舟是何等聪慧敏锐的人。
是刚才提起堂舅子嗣后,她才问了这话。
岑浮舟眸色渐深:“生来如此。”
他低声反问:“我身体康健的很,你在担心什么?”
她一哽:“我就是随便问问,哪里担心了?”
他意味不明地笑了笑:“是么?”
“当然了。”
李青溪回答完才发现,两个人距离极近,心跳声都能听得见,她抬头就撞入了那双幽深的眸子。
平心而论,不论男女,岑浮舟是她见过生的最好看的人。
“青溪,我……非礼勿视,对不住。”
赵苑苑清亮而又慌乱的声音响起,这才让两个人回过神来。
李青溪这才发现,此时此刻她看上去就像是扑在岑浮舟怀里,连忙撤开些许距离,解释道:“苑苑,你想什么呢,我们什么都没做。”
赵苑苑从指缝里望来:“真的?”
“当然。”
她这才松了口气:“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已经生猛到如此地步,要在白日里蹂躏岑世子了。”
李青溪:“……”
岑浮舟望了眼她,轻啧了声。
要真如赵苑苑所说那般,似乎也不错。
可惜眼下是不大能实现了。
赵苑苑坐到桌前,自顾自倒了杯水饮下:“对了,青溪,我这次来是有一个特别高兴的事儿要给你分享。”
李青溪好奇道:“什么?”
“今日早朝,圣上任命我哥哥为府卫军统领,负责守卫京畿各道,我爹自己领兵回防边塞。”
她笑得灿烂:“这下哥哥终于可以留在家里,好好陪陪我跟娘了。”
岑浮舟眸光霎时沉冷如冰。
他忍了这么久,赵瑾瑜却被留在京都了?!
还任职府卫军统领,那岂不是日日都能以巡防探查的名头来李家?
越想,岑浮舟就越气。
早知道当初明德帝赐官位时,他受着就好了。
眼下白白便宜了别人。
大抵是他心情太过不佳,李青溪想不注意到都难。
看着岑浮舟黑如锅底的脸色,她目光也变得凝重起来。
边将对外作战经验丰富,一般都是会外派守关,预防他国入侵,轻易不会留在京都或者地方府衙就职。
赵瑾瑜被留在京都,很可能是皇帝为了制衡赵家下的一步棋。
如果边塞将领有所变动,明德帝就可以借机调走部分兵力,或者安插自己的人上位。
这时候开始削弱武将势力,说明皇帝在为储君扫清障碍了。
陛下这是在准备策立太子的同时,逼武将们站队。
那么以往保持中立的官员,如今就会很被动,比如说镇北侯府,因为根本无法确定哪位皇子会当储君,一旦选错人,会被皇权趁机血洗。
李青溪扫了一眼身侧人。
难怪岑浮舟心情不好,他肯定也是想到这一层关系,才会如此神色。
如今他们是一条绳上的蚂蚱,有些事须得趁早筹谋。
于是她索性直接问道:“岑浮舟,这事儿你怎么想?”
岑浮舟默然不语。
他怎么想?
他当然是希望赵瑾瑜滚的越远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