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一会儿,周不染逐渐睡去。张凌探身,将脸贴近了周不染,像慈母对襁褓中婴儿的亲昵,她口中念念有词。但很快,周不染就苏醒过来,两人默默对视了很久。
“额,这俩人?”竹青嫌恶地抱紧了手臂,眉头紧皱,这看起来过于亲昵了。
“张凌身体似乎有些不一样了。”花老板指了一下张凌的脊背,明显她此刻的身体有些僵硬。
随后,张凌往客厅走去了,而周不染则继续睡了过去。
花老板跟着周不染来到客厅,此时周不染的影像也随之消失了。
竹青失望地叹气,“我们要是有莲台史的权限就好了,这周不染睡着了,他的画面居然就消失了。”
俩人跟着张凌来到客厅,张凌拿起水果刀,开始切哈密瓜。速度越来越快,把自己手指划出很长一道口子。
鲜血染红了哈密瓜,张凌看着眼前的画面,停顿了很久。突然,她表情变得疯狂,举着刀,目眦欲裂,不断喘气。
这时候,周不染的影像又出现在了沙发边上。张凌看到周不染进屋后,便开始疯狂砍杀。周不染看到母亲的样子,吓得六神无主,边跑边拿起了电话。
“这应该就是警察记录里显示的周不染报警的时候了。”竹青拿出资料,记录里面说,周不染报警告诉自己母亲突然失控,需要帮忙叫救援。
“突然地发疯,后来警察怎么解释的?”花老板看着房间内开始扭曲的画面,因为死者此时状态不稳定,所以画面也扭曲变形,张凌的身体更是四处拉扯,像一摊颜料在胡乱晃动。
“警察后来找到了张凌的自我诊疗单,还搜出了一些抗躁郁症的药物,还有她医院同事和学生的证词,证明张凌的确精神状态不太好,也正在申请提前退休。”竹青翻找着从警方数据库找到资料,都能对上。
画面在周不染将张凌捆绑在沙发上之后,恢复了正常。张凌显然冷静了很多,也没有癫狂的状态。此时她一直冲周不染重复一句话。
“她似乎在说‘在哪里’”花老板试图从她口型中读出正确信息。
“是”竹青调出了监控画面,用平板和眼前的画面做着对比。
监控中的声音也从平板中外放了出来,“在哪里、在哪里?”张凌声音嘶哑,带着急切。
周不染满眼心疼地跪在母亲面前,伸出手捧着母亲的脸,轻声说:“在家,我们在家。妈妈,不要怕,你不会有事的,不会有事的,我们在家,在家。”
张凌似乎得到了安抚,说话不再急切,还是喃喃道:“你是坏人,我的好儿子呢,我的乖儿子呢。救救他,乖儿子,救救他。”声音逐渐哽咽,夹杂着痛苦。
周不染带着哭腔道:“妈妈,没事儿的,没事儿的,我是小染,您不要认不出我啊~”
张凌盯着周不染的双眼,开始激烈地挣扎,“放开我,放开我,儿子,儿子,救,救,儿子。”这些词断断续续,不断从张凌口中吐出,还带着激烈的挣扎的喘息声。此时客厅中的影像又开始极度扭曲,连轮廓都难以维持了。
而监控画面中,张凌挣脱了绳子,拿起掉落在地上的刀,开始疯狂砍杀周不染,嘴里不断发出痛苦的尖叫。周不染一边躲一边往外跑,没想到被电扇的电线绊倒,敏捷的张凌一下整个人都扑了上来,手里刀胡乱砍向周不染。周不染只好靠着男女力量优势,控制住她拿刀的手。
此时屋外也响起了警察的敲门声,周不染急切地朝门外大喊:“快,救我,救命啊!我妈疯啦!”
屋外传来警察的问话,“能听到吗?能开门吗?”
张凌胡乱抓扯着周不染,被控制手突然挣脱,狠狠刺向周不染,周不染用手臂挡住,但是腹部还是被划伤。他挣扎起身,混乱中,张凌手不稳,刀尖对准自己那一刻刚好被周不染一推,瞬间划到了大动脉。
此时警察正好破门而入,张凌血流不止,周不染狼狈爬向警察。他一转身便看到母亲倒在血泊中,受了极大惊吓,立马晕倒在警察怀中。
警察赶紧进门,对张凌进行抢救,但是大动脉上伤口很深,血很快流尽,张凌最后说了一句:“救救他。”
警察和救护车将两人抬了出去,这就是小白护士听来的,教授疯癫杀子,最后被儿子反杀事件的现场重演了。
竹青对着恢复平静的屋子,疑惑开口,“张凌口中的救治他,到底是谁?像是他儿子,但是好像又不是他儿子。她口中说的,你不是我儿子,到底是什么意思。能在总部的扫描下,没有显示异常,证明这就是她儿子,所以她到底说的是什么?”
竹青瘫倒在沙发上,“现在看来,既不是张凌被夺舍,也不是她儿子被夺舍,他们究竟在打什么哑谜。”
花老板倒觉得事情变得有意思起来了,越是难办,他们办成之后收获的功德就会越多,也未尝不是好事,“打起精神,看看张凌平时的书房。”
竹青听话地用阴差令调出张凌书房的画面,这样他们就能快速找出张凌平时在看的书籍和阅读习惯。
花老板随意拨弄着几个投影片段,把画面停到了一处取书的场景。
只见张凌的虚影推开现有的一排书架,里面赫然出现了另一层书架,一般精心设计的暗层书架,都藏着不想外人知晓的秘密。
竹青走到那排书架前,学着张凌的动作,将暗层打开,“平时她看的书大部分都是暗格书架里面的。”
竹青看着里面整墙的古书,隐隐透着灵力。看书籍,居然来自各国不同的语言,还有几本道家方术。
花老板笑道:“怪不得精神力那么强,原来在偷偷修仙啊。真有意思,一个心理学教授、主任医师,用的方法难道是从道家方书、巫术演化而来吗。但是看起来,不像是正经传承的修炼法门,倒有点散修的意思。”
这次竹青倒不意外,“早听说漂亮国做过很多心理控制的研究,张凌走这条路也有迹可循。”
竹青挑挑拣拣,看了几本,有点像东南亚咒术,但是应该都是入门级别。“这张凌教授还真的博采众长,中西兼顾,藏书着实惊人。”
花老板从那堆书里面找了一本唯一没有灵力波动的,指尖一点,那本书便飞到了她手中。
里面是一个老旧的病历本,从封面患者信息看,是一个十六岁女性患者得了自闭症。内页全是咨询记录,最后一页的诊断结果显示,小女孩自闭症症状不影响其正常生活,可以正常融入社会。还有一张女生在诊疗室开心笑着的一张照片,阳光和女孩脸上的笑一样灿烂。
花老板随手翻着记录本剩余的空白页,里面居然夹了一张班级名单,一个叫朱玉舒的名字被圈了起来。病例的名字叫朱雨,这两个人同姓不同名,很有可能这就是同一个人。
竹青走了过来,看了一眼班级名单,“嚯,今天那个叫李可的小子,就是在找这个人,朱玉舒。”
花老板转头看向竹青,这小子还真是天生查案的料,“以后别再乱逮人,你都快赶上柯南体质了。”
竹青笑着说:“老板,这叫天选之子。还有,您作为华夏冥界阴差,能不能不要老看小日子作品,忘了他们带来多大麻烦吗?”战争年代的冥界,也同样苦不堪言,那段时间他们真的忙到快把小命搭上了。
花老板无所谓地耸肩,“讨厌他们和爱看他们的东西并不冲突,况且,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啊。”
竹青懒得和花老板争,爱看就看吧。
一阵翻找,最后他们在张凌书桌上,还发现了一份复印的病历,而名字那一栏,刚好是“李可”。
竹青这下笑到不能自已,“这小子果然是有病啊!周不染不知道会不会很绝望,母亲、同事都是精神病,说不定他自己也是吧。”
花老板嘴角勾起笑,“生而为人,哪有不疯的,有点病很正常。”
她拿起病历本翻看了几页,里面全部都是李可对周不染的控诉和谩骂,还有对自己的反思、忏悔以及嫌恶。不知道他发现对面的心理医生就是他控诉谩骂之人的母亲,心理疾病是不是会加重。
竹青将可用的资料都用令牌扫描,看了一眼窗外的风景,夕阳已然西下,整个家属院开始变得热闹,放学的小朋友的欢笑打闹声从各处传来。这些欢乐感染着家属院的每个人,烟火气弥漫,让人忘却了前两天发生的命案。
生命就是这么神奇,可以疯狂、致命,也可以安静、治愈。
花老板摘了一朵开得最艳的绣球,对竹青说,“回去吧,要开工了。”
竹青赶紧拿起车钥匙,两人瞬移回到车上,竹青抱怨道:“老板,我们这每天上班时间都违反劳动法啊,是不是该涨工资啊。”打工人都苦,真的难熬啊。
花老板欣赏着手里的绣球,“别给我演,老板这个位置随时欢迎你。”
竹青开怀大笑,“老板,你怎么这么没情趣,你看人家那些打工人,都是要抱怨,然后埋头干活、再抱怨,天天想辞职,月月拿全勤,这才是吐槽工作的乐趣啊。”
花老板冷笑,“那老板的乐趣你要不要体验一下。”
竹青举起手,发誓道:“我对老板一片忠心,黄天可见,可不敢谋朝篡位。”
在竹青的一阵贫嘴中,两人回到了花店,今日虽然两位老板都不在,兼职小哥黎风依然把店铺打理得井井有条。
“小风,辛苦了,下班吧,剩下的我来就行。”竹青接过黎风手里的一袋花材废料,好让他快点下班。
“谢青哥,刚好我今天实验室还有一堆数据要做,那我明天一早再来。”黎风也不和竹青客气,这花店是他给自己找的兼职,实验压力大的时候就来店里帮忙,打理花草对他来说就是最解压的事情,还有工资拿。老板人也好,上班时间还可以自己随意定,实在太合他心意了。
随着黎风换好衣服走出花店,花店铁门上的暂停营业的牌子也自动挂了出来。
三十九号新的一天又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