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澈尚且还未说什么,就见在一侧安静呆愣了许久的林姨娘忽然来了精神。
她跪着爬到临安侯的另一侧,和宋氏一样拽住了临安侯的另一边衣摆。
“侯爷!妾身认为侯夫人这番话未必行不通!”
只要能救她的儿子,别说是让裴澈替他成为无根之人,就算是用裴澈的命换裴宏的命,又有什么不可以的?
宋氏虽怀疑林姨娘究竟是什么居心,但眼下没有比救裴宏、拉裴澈下水的事情更加重要的了,她暂时也就没有再计较,反而顺着林姨娘的话往下说。
“侯爷!林姨娘为了侯府的未来如此大义,甘愿让裴澈做出牺牲,想必澈儿也是不会拒绝的!”
“侯爷,事不宜迟,您赶紧派人去寄畅轩,让颜蓁务必把云神医请来为宏儿救治啊!”
临安侯对于这般荒唐的话,好半天都说不出一个字来。
他看了看宋氏,又看了看林姨娘,只觉得心里有好些疑团没有解开。
尤其是在面对林姨娘的时候,他实在忍不住张口问道:“世芬,你当真舍得让澈儿去换宏儿?”
宋氏紧张裴宏,情有可原。怎么林姨娘看起来比她还要紧张裴宏,甚至连自己的亲生儿子都舍得。
他实在是有些看不懂林世芬了。
林姨娘擦拭着眼泪,做出一副心痛无比的样子:“世子才是咱们侯府的将来,妾身受侯府庇护这么多年,愿意为侯府的将来贡献力所能及之事......”
“林姨娘可真是大方啊!”
不知何时,裴澈已经坐在床边的太师椅上,面对这几人计算着要把他卖了,似乎半点波澜都没有。
“你们想利用我来给裴宏换命,可有想过我会不会同意?”
裴澈不说这话还好,一说这话,林姨娘整个人都像是炮竹被点炸了一样。
“你是从我的肚子里爬出来的!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我如何不能替你做决定!”
“再说,侯府供你吃供你喝供你读书,你才有如今的生活,现在到了你回报的时候,你有什么资格不答应!”
裴澈就这么坐在那里,明明还是和从前一样温和平静,她却总觉得他在看戏,连眼神都是慢慢的戏谑。
“你说得对,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可你,配吗?”
轻飘飘的一句话,却将林姨娘吓出了一身的冷汗。
她胆战心惊地转头,果然发现临安侯和宋氏都用怪异的眼神盯着她看。
她便知道,自己今日如果给不出一个合理的说法,只怕很快就要被发现换子的真相了。
“我......”
可还没等她想到合适的说辞,刚刚痛到昏厥过去的裴宏再一次被痛醒了。
哪知他一睁开眼睛,就看到自己的床边竟坐着裴宏这个索命鬼,吓得当场尖叫起来。
“你怎么在这里!?谁让你进来的!?”
裴宏用尽所有的力气嘶喊着:“杀了他!快杀了他!”
一看到裴澈这张脸,裴宏就觉得自己身上的伤更痛了,尤其是那处,简直叫他生不如死!
只要想起从今往后他再也不能享受乐趣,只能看着后院众多美人却一点办法都没有,他就恨不得把裴澈千刀万剐了!
他长到这么大,何曾受过这样的屈辱!
裴澈不死,他如何咽得下这口气!
裴澈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语气和在竹林时一般无二的轻缓:“大哥这是怎么了?”
那眼底的警告之意,吓得裴宏瑟瑟发抖。
转念一想自己已经回到侯府了,他又重新发起狠来:“爹!你快杀了裴澈!”
“就是因为他,我才变成现在这样的!”
这话一出,临安侯豁然起身,宋氏和林姨娘对此更是难以置信。
“宏儿,你此话何意?”
临安侯带着妻妾来到床边,关切地看着他:“你是说,你所遭受的一切,都是裴澈造成的?”
这话说出来,不仅裴宏迟疑,就连临安侯都觉得荒唐至极。
就算是将这口锅甩到二房的身上去,都比甩到裴澈身上要更加容易相信一些。
裴宏抓住临安侯,鬼哭狼嚎的:“父亲,就是他!就是裴澈!”
“他把我抓到......”
裴宏正要一股脑地倒苦水,猛地瞧见裴澈正站在临安侯的背后,皮笑肉不笑地盯着他看。
那眼神,他确定自己根本就没有见过,却能让他清晰记起今天一整日非人的折磨。
不!
裴澈就是个疯子,他不能就这么当着裴澈的面说出真相。
万一他恼羞成怒再把他掳走......
裴宏根本不敢往下深想,偏偏裴澈还要‘好心好意’地提醒他:
“大哥方才说我怎么了?”
裴宏吓傻了,连连摇头:“没有,不关你的事。”
“你走!你给我马上走,我不想看到你!”
惹不起,他还躲不起吗?
更何况,裴澈的手里还捏着那么大一个把柄,万一惹急了他再让他捅出去了......
裴宏根本不敢想象,等一切真相大白后,他的人生还能剩下什么?
想到这里,裴宏才期期艾艾地扭头看向林姨娘。
原来,是因为这么一个天大的秘密在,她才百般对他好的......
“宏儿,不能让他走。”
宋氏坐在床沿,苦口婆心着:“你是咱们侯府的世子,没有什么比你的安危更加重要的了。”
“林姨娘已经答应让裴澈做出牺牲,这样你就能重新拥有延绵子嗣的能力了。你只管安心养伤,其他的不用太担心。”
什么?
裴宏惊恐地瞪大眼睛,忍着恐惧看向裴澈,看到的却是裴澈戏谑的眼眸。
疯了!都疯了!
这些人都被裴澈的外表给骗了,竟敢打裴澈这个疯子的主意!
他是想重新拥有雄风,前提是他得有命享受才行。
“不......我不要......”
裴宏拼了命地摇头:“我不要......至少不要他的!”
“还是大哥仁义啊!”裴澈面带微笑,“至少比林姨娘要仁义许多,多少还顾念着咱们的兄弟情谊,实在叫我感动。”
每听到裴澈的声音,对于裴宏来说简直是酷刑之一,他简直要疯了。
“你们,你们都给我出去!”
“宏儿,你......”宋氏不明白裴宏怎么突然就发狂起来,顿时有些手足无措。
“走啊!”裴宏声嘶力竭,“除了林姨娘,我不想看到你们任何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