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演奏会开始还有二十分钟,穿着礼服的观众陆续进场就座。
一身黑色燕尾服的纪徐清坐在Eddie特别安排的贵宾席,两个保镖坐在他身后。
被请来当旅拍摄像师的棕发女生和她的同伴在纪徐清的礼服赞助下也一同列席在旁,预备抓拍在舞台上弹琴的林珎的美好瞬间。
如果能抓拍夫妻两人更有意境的照片,奖励另算。反正昨天的纪徐清在看了她抓拍到一张他和林珎的亲吻照以后,就是这么鼓励她的。
能得到出手大方的金主这般肯定,棕发女生都在考虑回去要不就改行做旅拍摄影师,能用自己的兴趣赚到钱,生活应该会是另一番景象。
面容英俊,气质矜贵绝尘的纪徐清吸引了不少路过他身旁的女人的注意。
一个穿着黑色露背礼服,留着齐肩波浪卷的金发女郎走近,自信满满的她刚要弯腰和纪徐清搭讪,他身后的保镖伸手一拦,操着流利的英文劝阻:“女士,请和先生保持距离,他不希望有人打扰,谢谢配合。”
“他结婚了。”
不知道从哪里冒出的一句话,听在金发女郎的耳中,便觉稍稍有些扫兴,睡一晚而已,她倒是不介意对方有没有结婚,只不过要搭讪的对象从始至终没侧头看她一眼,让她明白再纠缠下去,只会让自己更难堪。
成年人没必要为了勾搭一夜情失败这种事丢了体面,所以哪怕她心里万分舍不得这款高冷禁欲的男人,也只能不甘心地留下一句:“你的损失”后转身走开了。
时刻拿着相机的棕发女生见此和同伴对了个眼神,多年的好友默契让她们一下子明了对方眼中的意味。
短短一天的相处,已经让她们十分深刻地体会到,这位有钱雇主的眼里,只有他漂亮有趣的妻子。
金发女郎走开了,一个穿着黑色西装的年轻人向着纪徐清走近。
保镖看清来人明显是亚洲人的长相,还是用英文说了同样的劝告。
来人苍白着一张脸,扯了扯嘴角,坦率说道:“我听不懂。”
保镖要换成中文警告,来人抢先开口:“我就跟纪总说几句。”
端坐在座椅上的纪徐清听到这略感熟悉的声调,大概猜到了此人是谁,但依旧淡着脸注视着舞台的方向,即便那上面还没有人,他也没有转头看陈宸。
保镖见纪徐清不表态,下一秒说出口的阻拦就严厉许多:“先生,请你和纪总保持距离,别再靠近。”
陈宸便站在保安用手臂拦出的警戒线外,用确保纪徐清能听到的音量说道:“纪总,半个月前林珎在柏林请我吃饭,我一直说要还她钱,但她不要,我把钱给你,你帮我还给她行吗?”
半个月前两个人在柏林见了面,她主动请吃饭,如今两人又一起在慕尼黑。凭这几点,这个毛才刚长齐的小屁孩以为就能对他们夫妻造成一定的挑拨?
纪徐清嗤笑一声,终于转头看向装得一脸真诚的陈宸,淡声道:“昨天我老婆在玛丽亚广场遇到一个拉手风琴的街头艺人,捐给他五十欧,请你吃的这餐饭未必比捐的这个钱要多,也不见得人家艺人追着我老婆来还钱。”
“但林珎对我毕竟不同。”陈宸扬眉,分外真挚的语气有着别有意味的挑衅,“那天晚上,要不是她舍命帮我,我还不知道会怎么样。”
“哦?”俊美的脸上有着清浅的笑意,毫无波澜的语气:“这事珎珎倒是跟我提过,见死不救不是她的个性,但你...”语调一转,难以忽视的轻蔑呼之欲出:“居然还能为自己的无能沾沾自喜,倒是让我开了眼界。”
犹如被人当头一击,陈宸脸色骤变,羞愧之余毫无半分还手之力。
他完全没想到自己上不了台面的挑拨不仅没起作用,还平白惹来一顿羞辱,这个说他不能控制情绪就不配喜欢林珎的男人,真的很不好对付。
保镖眼看着这个清瘦到不能很好撑起一套西装的年轻人被激怒得面红耳赤,深怕对方行为过激引起骚动,好心劝了一句:“先生,演奏会就快开始了,请你回自己的座位就座。”
犹自挣扎的陈宸做了一个深呼吸,情绪稍有平静,血色从脸上褪去,恢复了他一贯的苍白如雪。
他安慰自己:一时的挫折不算什么,一次的挑拨不成功也没关系,两次,三次,十次,二十次...只要次数一多,即便纪徐清对林珎再有热情,也会淡下来,离开她也就是早晚的事。
他多的是时间,不怕找不到下一次的机会。
完全平静下来后,陈宸对着已经不再看他的纪徐清镇定说道:“既然纪总表了态,那我就不纠结这份饭钱了。林珎到底是帮了我,相信以后我总能找到机会报答她。”
这回纪徐清连冷笑都懒得敷衍,像是压根没陈宸这号人的存在一样。
观众席的灯光开始调暗,陈宸带着满脸执拗神色走回了自己的座位。
舞台灯光亮起,梳着精致的半丸子头,穿着一身米白色v领无袖收腰礼裙配同色小羊皮平底鞋的林珎从后台缓步走到舞台正中,她一旦正经起来,灵秀的五官便呈现出传统东方的优雅清贵,娉婷婀娜地往那一站,像是从古画中走出来的仙子,也像是从密林幽谷处走出来的精灵。
相机不离手的摄影师立刻抓拍这超然绝俗的一幕。
台下响起掌声表示欢迎,林珎微笑着朝台下鞠了一躬,随后在掌声中走到钢琴前坐下。
她用拉赫玛尼诺夫的《G小调前奏曲》作为演奏会的第一首曲目。
纪徐清贵宾席的位置,正对着舞台正中的钢琴盖方向,也就是说他不仅能更好地听到经由钢琴演奏的高音旋律,也能看到表演时林珎的正脸。
音乐显然赋予了她这张脸更别样的动人,纪徐清在时而轻快轻盈,时而紧凑激昂,始终清晰的音色中仿佛看到了她隐在面皮底下那个桀骜不羁的灵魂。
几乎满座的音乐厅让纪徐清想起林珎作为离婚礼物送给他的那一叠证书,他一直知道她很优秀,当时纠结在“离婚礼物”几个字里,似乎忘记了要对她说,他为她用实力获得的成就感到骄傲。
从林珎出现在舞台上以后,纪徐清脸上的冷淡就全然不见,此刻他的嘴角更是不自觉地扬起。
这样美好的人,自然容易惹人觊觎。然而于她而言,仅仅只是喜欢,远远不够格,所以陈宸这样试图用引人同情而不是令他妻子尊重的方式引起她注意的男人,根本不用他出手,也注定只会成为他的妻子生命中微不足道的过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