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张婆子找来消肿的药酒,生怕闺女今天打人手肿,明儿指定连筷子都拿不起来。
锦绣的掌心被阿娘揉得发红,满眼笑意:“娘,我都说了没事,女儿自己擦药就是,你快回屋里歇着。”
张婆子没好气的嗔她一眼:“什么没事,我家瑶儿的手矜贵着呢,以后可不能鲁莽,刀子这种东西不能碰,万一伤了自己,你让娘怎么活儿。”
听见阿娘这话,不禁心口泛起酸意。
前世,阿娘就是听闻她的死讯备受打击,从此一蹶不振,没多久便郁郁而终。
“娘,女儿没事儿,我会好好的,娘也会好好的,我不会再让人欺负阿娘。”
张婆子心底宽慰,点头道:“娘知道,娘的瑶儿最是孝顺。”
说着,想到了什么,冷眼瞥向紧闭的房门,低声轻斥:“今晚你收拾了那两口子,刚刚他们便打发志秋那臭小子,赶明儿到镇上寻你爹回来撑腰呢。”
锦绣听到这,半点不觉得意外,一直以来大房仗着阿爹在背后撑腰,才敢在家里暗暗跟阿娘较劲。
她反握阿娘的手,道:“娘,我们也把四哥和五哥喊回来。”
张婆子闻言微怔,觉得还是闺女想得周到。
大房把死老头喊回来,家里少不了闹起来,是得把老五喊回来给她们娘俩撑场面。
“喊你五哥回来是应该的,但你那该死的四哥,依老娘看还是算了吧。”
提到入赘到别人家的四子,张婆子脸色不由得沉下来,以往家中有事,她从不指望这个臭小子,自然不会给对方好脸。
徐锦绣知道阿娘还记着当年四哥不吭不响,为了攀附镇里的有钱大户,背着长辈入赘到四嫂家。
重要的是,四嫂一家并不待见乡下亲家,成婚多年,四嫂只来过一次万河村,处处嫌弃。
自那起,逢年过节四哥不再回来,阿娘就当没了这个儿子。
锦绣之所以提及镇上的四哥,自是有她的考量。
前世,阿娘离逝,阿爹和大哥只随意找了副旧棺材,打算草草将阿娘尸身掩埋了事。
是四嫂看不过眼,站出来替阿娘说了句公道话,直指老大两口子不孝,怒怼徐老头任由大房以及出嫁的徐锦桃胡作非为,可把徐老头气得敢怒不敢言。
最后是四嫂掏银子,从镇上请来道长为阿娘超渡亡魂,还为阿娘择了一方风水宝地,重新打了口上好的棺材给她老人家风光大葬。
由此,徐锦绣真切体会到,有些人表面看似不好相与,实则刀子嘴豆腐心。
而她曾经掏心掏肺相待的,不过是口蜜腹剑的小人,
四嫂虽看不上乡下亲戚,却是个极讲道理之人,重要的是四嫂的大伯是镇上的保长。
她和阿娘还有五哥都需要梁家这层助力,村长家盯上了她这门婚事,不可能轻易罢休。
只要动摇四嫂心向他们,有这层关系在,村长一家再蛮横,也不得不掂量保长的情面。
“娘,我想四哥和桂姐儿了,总不能落下四嫂,没得四嫂心里不快,四哥更回不来了。”
张婆子心里极不情愿,到底拗不过闺女,且她也好些年没见老四,终归松了口:“好好好,娘都依你,明天正好是镇上赶集日,我托隔壁的郑婶子给老四和老五捎口信。”
“好。”见阿娘答应,锦绣再次露出恬静乖巧的笑容。
隔壁邻居的郑婶子家里养了好些下蛋的老母鸡,每回赶集都会送到镇上卖了换钱,以往有事,阿娘也是托她给五哥和阿爹捎话。
翌日,天色蒙蒙亮,农耕庄户都紧着起早下地。
而老徐家晨早,几个小丫头将一家人的朝食备好,让长辈们吃饱肚子下地干活。
徐锦绣今日也起了个大早,从房里出来,伸展圆滚的腰身。
看见从大房屋里出来的罗氏,一边脸颊仍顶着没消退的巴掌印,想来,该是昨晚打的第二巴掌落下的。
当下罗氏看见徐锦绣,虽然心里不忿,却是打怵得紧。
锦绣懒得理她,自顾到水井边洗漱,田草这时上前给她递来洁牙用的柳条和草木灰。
难得小丫头主动与她亲近,锦绣心里欣慰,不客气的接过。
待锦绣洗漱完,张婆子正好从菜地浇完菜回来,母女俩一块到灶房吃朝食,一点儿不在意大房两口子犹犹豫豫不敢进灶房的身影。
朝食过后,锦绣提出她要跟田草上山割草,差点让张婆子以为老闺女没睡醒说梦话。
赶紧把她带回屋,好一番劝说:“唉哟~,可不能上山,山上多危险啊,咱家瑶儿乖乖在家享福就是。”
平素在家里连扫帚都不碰一下的老闺女,突然间提出上山,张婆子哪能不担心。
锦绣微微弯下肉呼呼的身躯,抱着老娘的手臂撒娇:“娘,你就让我上一次山嘛,我保证很快回来,娘,好不好嘛~”
张婆子被晃得头脑发晕,终是拗不过小闺女,软下态度:“好好好,你想上便上,记得让田草跟紧你了。”
事情按预期进行,锦绣脸上笑容更显明媚,看得张婆子心头软得一塌糊涂,要说她这辈子就愿意栽在老闺女身上。
张婆子亲自为闺女准备竹篓,在里头放了装满糖水的竹筒,还放了两块馍馍,生怕老闺女爬山累得没力气。
回头不忘了严肃叮嘱三房孙女,路上如何照看好小姑云云。
田草顺从应下阿奶的嘱咐,背起自己的小竹篓。
而以往一样要上山割草的花枝姐妹,生怕小姑今天是准备到山上堵她们,趁大人不备,麻溜背上竹篓窜出门。
村子附近的山多,姐妹俩聪明的往村尾最远的一座山走,想着以徐锦绣走一步喘三下的样子,怎样也不会选远的山。
有了昨天上山的经验,锦绣感觉今日行动起来没那么吃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