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烈的羞辱让徐锦桃突然发了狠,她猛然抬手将徐锦绣的手拽开,从地上踉踉跄跄的爬站起来。
肩头伤口的鲜血,染红了她大半衣襟,头发散乱,双颊红肿,嘴角挂血,蓬头垢面的视扫眼前众人。
锦绣不急不徐的冷睨徐锦桃的动作。
徐锦桃指着张婆子,泣声道:“你们都怪我,所有人都怪我,怎的不想想又是谁害我沦落这种田地。”
张婆子气得手抖,身旁的蔡婆婆目光凉凉的看了眼如疯狗般癫狂的妇人,老眉微挑:“好一个不自知的蠢货。”
徐锦桃并不认识蔡婆婆,她瞳孔紧缩,狠戾的瞪着眼前的老婆子:“哪来的老不死,也敢骂我,啊——。”
在徐锦桃张口怒骂蔡婆婆的那刻,张婆子咬牙便要冲她来,锦绣快先一步,重重一鞭撕裂徐锦桃后背衣衫。
徐锦桃痛得浑身哆嗦,单膝跪地。
门前吃瓜的林氏,磕到一半的瓜子僵在牙口里,瓜子壳挂在唇边。
心里愈发打怵,直咽口水。
脑海中甚至闪过她曾经偷拿贺年庚金镯子的事,背脊陡然升起的寒意更甚。
张婆子看见小闺女为蔡婆婆出气,心里宽慰,却也更气,恨不能回到二十几年前,一碗滑胎药把黑心肝的白眼狼落了了事。
蔡婆婆嘴角悠悠一笑,双手背身,扬声道:“老婆子说你蠢,你还不认?”
徐锦桃双手撑着地面,死死咬着唇,目光狠戾。
“你第一蠢是不孝老娘,婆子我当了一辈子的接生稳婆,经我手接出来的孩子,不说上千也有上百个。年纪大的,现在都已经给人当阿爷了,什么样的人老婆子没见过。”
蔡婆婆虽瞧着年迈弱不禁风,可无论是说话,还是在产房雷厉风行的接生手段,她都有种让人敬佩的沉稳气度。
院门口围观的人群里,有几个婶子认出蔡婆婆是隔壁村的老稳婆,曾听人说起,经这她手接生的产妇,少有难产不顺。
想来,今天老五家的媳妇,托的是这老婆子的好手艺。
“老婆子敢说,每个当娘的在鬼门关走一趟,没有不是用命换来孩子的新生,又有哪个当娘的不疼爱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你说你娘不曾关心你,简直是放狗屁!”
蔡婆婆深深抽了口气,接着道:“老婆子虽不知道你这蠢妇做了什么,伤了自己老娘的心。老婆子没读过书,不识大字,却也听村里秀才说起,【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你当闺女的一次次剜自己老娘心的时候,怎的不想想,这是怀你十月,拿命搏你投生的母亲!”
蔡婆婆的话,如同一盆冬日里的冰水,让自认为委屈的徐锦桃,不甘的闭上了嘴。
同样的,蔡婆婆的一番话,让锦绣想到阿娘当年怀她时的艰辛,心疼的看向眼角噙泪将脸别开的阿娘。
“你第二蠢是残害血亲,老五和锦绣丫头为何不认你这个当姐姐的,难道是他们生来就凉薄吗?旦凡脑子清醒的,有这么一对能干了得的亲弟妹,便该感到自豪才是,有他们一口吃的,还能少了你一口喝的?你怎么不说,你做了什么,让自己的亲弟妹同时断了与你这个大姐的干系?”
蔡婆婆扫了眼脸色渐白的徐锦桃,嘴角嗤笑:“你也是当娘的,你也躺在产床上经历痛苦生子,你不可能不知,一个身怀六甲的女人稍有差池,何其凶险。而你,是奔着要这对母子的命去,更别说王氏是你的亲弟妹!”
轰~~
蔡婆婆的一番指责,让门口吃瓜的村民们哗然四起。
张婆子侧身,抬手揩去眼角的老泪。她并非不争气,而为这么个闺女感到心寒。
她是恨、是怒、更是怨!
蔡婆婆慢悠悠的弯起嘴角,看向张婆子:“老天待你不薄,这个,便当是生了块烂肉,生蛆的腐肉,不值得你多看一眼的。”
老人家安慰人的话,虽说粗俗,却比任何好听的话都更中张婆子的心。
蔡婆婆的几番话,让锦绣越发由心敬佩起这位老人家,她也上前宽慰阿娘道:“娘,蔡婆婆说的没错,您和婆婆先回屋,这里交给女儿。”
张婆子握过小闺女的手,轻轻拍抚,点点头。
这时,徐锦桃回笼思绪。
扑咚~
她忽然双膝跪地,急切的朝张婆子脚边爬来。
锦绣蹙起眉头,转身拦在阿娘张婆子跟前。
徐锦桃声嘶力竭地冲张婆子哭泣道:“娘,你难道就狠心不认女儿了吗!”
显然,张婆子懒于再听她多说一句话。不料,张婆子刚转身,便听见徐棉桃又痴痴笑出声来:“好好好,阿爹果然没说错,你为了个来路不明的野种,连自己亲生女儿都不认!”
徐锦桃的话,不禁让张婆子眉头一跳,她极力压下眼底的慌乱,黑着脸怒斥道:“你闭嘴。”
蔡婆婆老眼睛明的挑了挑眉,下意识地朝锦绣看了眼。
便连锦绣,也莫名的感觉到胸口一颤。
徐锦桃见张婆子急头白脸的又要朝自己冲来,却被徐锦绣和蔡婆婆拉住,猛然间她双手后撑,痴痴笑得仰倒。
“哈哈哈~~,果然啊~~,哈哈哈~~”
徐锦桃先前那番话,已然让门口的吃瓜群众吃懵了,感觉即将吃到了惊天大瓜。
这时,院门外传来贺年北几人的声响:“走走走~~,一班子人围在徐家门口做甚!”
站在最前头的林氏刚转过头,便看见从身边挤进来的贺年庚。
顿时,感觉到后脖子一阵凉丝丝的阴风,看见贺年庚,林氏就莫明有些气短。
随后挤进院里的贺年北和贺年东,嫌恶的驱赶众人:“散了散了,都别看了!”
吃瓜的村民眼看贺年东和贺年北开始赶人,很是不舍瓜吃到最精彩的时候被打断,碍于一个是族长家的小子,一个是里正家的小子,不得不抱着吃到一半的瓜,悻悻然的散却。
两人当着面,从里面把院门关上,先前发愣的林氏险些被木板撞到上鼻梁,郁闷的撇撇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