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老实果然在官道上发现一个岔路口,拨转马头拐了进去,走出去大约三里多地,就看到了一排排的土坯草房,这里应该就是赵家窝棚屯。
这个屯子没有地主大院,各家的院子要么是夹的木头樟子,要么是夯土的矮墙。
韩老实没有进屯子,而是在屯西头的一片柳树林旁边拴上马,自己撅了一根柳树枝条,抽出里面的木芯,用树皮做成了一个柳笛,却吹不成曲调,于是沮丧的扔在地上。
又过了一会儿,惊蛰拎着打狗棍亦步亦趋的走了过来,把今早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给韩老实讲了一遍。
韩老实听了不由大吃一惊。
十有八九是已经被怀德韩家给盯上了,只是不知道是谁给惊蛰通风报信,否则后果难料。尽管他有系统傍身,但又不是来自亚美克星裤衩子外穿的超人,如果真是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在客栈当中呼呼睡大觉,然后被几百人拿着快枪包饺子,那肯定是血招没有。
大概率会翻车。
系统免疫攻击次数又不是无限的,枪法再超神又能如何,就算浑身都是铁,那又能辗几根钉?
不过更让韩老实感到吃惊的,还是惊蛰在处理这件事时候的实际表现,初出茅庐就直接打这种高端局,却能秀人一脸,这孩子实在是太强了。
他韩老实在这个年龄的时候,集攒下的大半套水浒英雄卡都保不住,被人软硬兼施的哄骗去了……
等到惊蛰再把破褡裢里藏着的子弹、望远镜拿出来,更让韩老实忍不住喊666。且不说望远镜,光是带出来的20发SVd狙击步枪子弹,以及20发柯尔特左轮枪子弹,就已经是有大用了。
尤其是SVd狙击步枪子弹,之前身上只剩下了15发。
更不用说惊蛰还把物品都藏到了客栈房间棚顶,以后得便的时候绝对还可以再取回来。
可以说,惊蛰的每个环节、每个步骤都处理得妙到毫巅,滴水不漏。
当然,夸奖的话就先不要说了,韩老实现在需要重点考虑的是:下一步应该怎么走。
怀德韩家肯定是已经开始行动了,这种庞然大物,在怀德县还是坐地户,所能够调动的资源自不必说,接下来必然是要硬碰硬。
现在惊蛰毕竟还没真正成长起来,绝对不能再带着一起冒险,否则就是拔苗助长。
于是韩老实当机立断,道:“惊蛰,你要是自己走的话,能找到龙湾县城不,那里有一个农商会长王子儒,一打听就行,县城里的人都知道他。”
“能啊,咋不能,又不是多远的地方,我不就是在龙湾县长大的吗?虽然从没去过县城,但肯定没问题,”惊蛰说到这里,又摸了摸兜,“再说了,只要花钱雇一辆马车,多简单的事情……”
韩老实听了这话,脸上神情一滞,尴尬得抠脚,“那个啥,惊蛰——我说假设啊,假设要是没钱的话,该咋办呢?”
惊蛰闻言,一脸“我就知道早晚会这样”的表情。
韩老实更尴尬了,脸疼。
“惊蛰,你看这是啥!”韩老实为了缓解尴尬,灵机一动,赶紧放出来一个大招,把枪牌撸子取了出来,“送给你的,等下我教你咋使……”
这枪牌撸子乃是枪械大师约翰·勃朗宁在1896年设计,是世界上首款真正的半自动手枪,由比利时FN公司在1900年开始生产,正式名称是“FN m1900”,受到广泛好评。
因为握把上方压铸了一个手枪的标志,所以在流到国内之后被称为枪牌撸子,是当时上流人物用于自卫的首选,非常难得。
所谓“一枪二马三花口”,枪牌撸子排第一。
该枪加工工艺十分精良,外观简洁大方,而且韩老实缴获的这把枪牌撸子保养得非常好,枪身的烤蓝几乎没有磨损,货真价实的“九成新女士一手枪”——这枪其实是七姨太刘小凤的,只是女人对真枪完全不感兴趣,然后又不想舍弃这个排面,于是才让扈兵什长给她带着,没想到却便宜了外人。
没有哪个男孩能抵抗住一把枪牌撸子的魅力,更不用说本就爱枪如命的惊蛰,他现在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么带派的枪,是他能拥有的吗?
不会是做梦吧!
惊蛰狠狠的掐了一把牛牛:疼疼疼,不是做梦!
激动的心,颤抖的手,在接过枪牌撸子之后,那冰凉润泽的手感、绝佳的工业设计美感,让惊蛰的灵魂都忍不住在欢呼,身体的每个细胞都在雀跃。
这,简直就是一件能杀人的艺术品!
数月之前,惊蛰耗尽家财找镇里铁匠买了一杆打药条的老洋炮,实属粗制滥造,试射的时候还因为装药过量,把脸崩黢黑。
即便如此,惊蛰都稀罕得在睡觉时候搂被窝里,那就更不用说这种枪械大师与西方先进机械制造工业技术水平的双重加持产物了。
惊蛰现在恨不得把枪牌撸子放到嘴里含起来,唯恐一眨眼的功夫就消失不见。
“爷爷,这腰别子真是给我的吗?”惊蛰再次进行确认,免得空欢喜一场。
韩老实摸了摸他的小脑袋,笑一笑没说话,而是直接开始教惊蛰如何取弹匣、装子弹、上弹匣、开保险、推顶火,以及瞄准击发,甚至还有如何拆解保养,如果找不到枪油可以用菜籽油代替。
一教就会,不用说第二遍。
“爷爷,有了这枪,我自己去龙湾县城完全没问题,小菜一碟!”
韩老实狐疑的看着他:“别是没钱了就抢吧?”
“那哪能呢,我有这个,”说着,惊蛰捡起那根打狗棍挥舞了一下,“一路要饭过去,一分钱不用花,而且还特别稳妥——那个,真不用帮忙吗?有这把枪在手,保证三个五个不够我打的!”
“打仗不是闹着玩的,呼呼飞的枪子可不长眼睛,你现在太小了,还得练,”韩老实摸了摸惊蛰的头,“一直也没机会带你打实弹,等忙完这件事,保证好好教你练枪!”
“哪件事?不就是要对付咱们的怀德韩家嘛,听说他家挺有势力的,不过真要收拾他们也不是难事,”惊蛰拉动枪牌撸子的套筒,推弹上膛,作瞄准状,“爷爷,要我说,这事就交给我来办!”
韩老实忍不住笑,“你来办?”
“对呀,我混进怀德韩家的火坷垃当猪倌,门清之后掐灯花举亮子,找苦水窑买砒霜下井里。或者等他家老太爷上茅房,整两个药雷扔进去——再或者我当线头子,咱把他家的尖春子抱出来捆秧子……”
惊蛰说到这个,开始滔滔不绝,而且不自觉的又开始满嘴黑话,不外乎就是混进去放火、下毒、扔炸弹、绑小孩,反正全是往下三路招呼。
韩老实以手加额,赶忙让他打住,“行了行了,等你再长大一些的吧,”又摩挲了一下柯尔特蟒蛇的枪柄,“赚不尽的英雄气,杀不完的大狗头,这个世道,等着咱爷们取他狗狗命的混账东西,还多得很呢!”
惊蛰听了,既有对未来的雀跃与期待,也有现在的小失望。
挠了挠脑袋,从兜里掏出来十二角奉小洋票,还有十个铜子,“爷爷,你给我的那十五角奉小洋还剩不老少,给你用吧,我用不着!”
“咋就用不着呢?”
“我有打狗棍就够了!”
韩老实哈哈大笑,“再不济也至于差你这点零花钱,”然后韩老实肚子咕咕叫了一声,表情有些僵硬,“咳咳——我拿三角就行,找地方买两个锅盔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