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他出生以来,直至进入魔窟,整整8年,除了父母,整个教中没有人知道有他这样一个人。
如果他当时没有熬过魔窟,可能也会像那些枯骨一样永远埋没在永夜的沙土中。
魔教不需要一个随时会死去的少主,也不需要一个无法镇压教徒的继承人,他们需要的是一个足以让他们仰望但是无法超越的山峰。
只有这样,教中才只会有一个声音,而他们也只会听从这一个声音。
要想在黑暗中引领方向,你不能做一盏灯,因为灯光会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失去光彩,然后被黑暗伺机吞咽。
你要先融入黑暗,在黑暗中挣扎,在黑暗中释放,你要比黑更黑,比恶更恶,才能在一众恶徒中脱颖而出,以更加残酷的手段镇压黑暗。
那样的地方,他待了十一年。
将手缩回被窝,温之余闭上眼睛,枕头上传来的似有似无的草药香让紧绷的神经获得些许放松。
他其实不算明白自己对教授的心意。
两世为人,他都没有接触过爱情这个词,这个名词对他来说有些陌生。
所以在看见斯内普的那一刻,他心中萌生的情绪被他归咎为欲望。
忍不住的想靠近,忍不住的想和他说话,不想对方不开心,也不想对方受到伤害,温之余难得的静下心来思考。
他想让教授成为他的所有物,就像是万魂幡一样,可当他真的这么去想的时候,心里又颓然升出一股不舍。
这种感觉就像是,他千辛万苦在草地中找到了一束蒲公英,既想伸手将它握在手中,又怕伸手将这份美好破坏。
他踌躇,犹豫,停滞不前。
————
一夜无梦。
等温之余打好腹稿从卧室里走出来的时候,一眼就看到了坐在沙发上看书的斯内普。
“教授……早上好。”
斯内普挑眉看他一眼,在看到他换了身衣服以后微微露出一丝满意,回了个,“嗯。”
温之余深呼吸,正准备将满腔腹稿闭着眼说出来时,就听到了对方的下一句话。
“早餐在桌上,我想你不需要有人喂你。”
嗯?
温之余睁开眼睛,以为自己听错了,不是问昨天的事吗,怎么……
“怎么,温之余先生难道还是只会张嘴等人投喂的婴儿,还是说压根就看不起你魔药教授这里简陋的饭菜?”
斯内普眯起眼睛,颇有一种他敢点头就把他塞进坩埚里熬成魔药的意味。
温之余看出来了,当即闭嘴去吃早餐。
吃着盘子里的三明治,温之余大胆的怀疑这应该是教授买回来的速食,但他不敢说,只能小口小口的把早餐吃完。
吃完饭,温之余坐在斯内普对面的沙发上和蛇王正面交锋。
说完昨晚打好的腹稿,温之余眨眨眼,盯着面前的魔药大师。
“你是说,昨天那些人是你家中的对头派来的?”斯内普似笑非笑的继续说,“而你,是因为想要躲避追杀才被迫进入了翻倒巷?”
“是的,教授。”温之余没有半秒的犹豫,重重点头。
“你现在住什么地方?”
“现在没有住的地方。”
空口白牙,温之余张嘴就来。
斯内普眉头紧锁,手中的书也不翻页了。
温之余见状,立马低着头语气中带着星星点点的委屈,述说道:“放假之后,我就感觉一直有人跟着我。”
“昨天我去对角巷买坩埚,之后发现情况不对,想找个地方躲起来,没想到却进了翻倒巷,还好遇见了教授……”
“可我现在不敢去我住的地方了,谁知道会不会有人埋伏……”
越说越委屈,温之余没敢编得太过分,所以夹带着半真半假的说出最近的情况。
斯内普干脆直接:“那个赫奇帕奇呢?”
“他回国了。”温之余下意识给南隅安排了一个行程。
“……所以你家里留了你一个人在英国。”
斯内普用他那双好看的黑色眼睛看着面前的少年,企图从他的任意举动中看出是否在欺骗。
不敢和斯内普对视,温之余假意委屈的低下头,错开对方的目光,声音低迷:“是的,父亲说……我应该学会自己面对坎坷……”
嗯,教主大人确实说过这句话,所以自己不算骗人。
温之余良心稍微痛了一下,但是很快归于平静。
“……”斯内普话到嘴边,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但是心里却把上次在地窖里见到的那个男人给骂了个底朝天。
他就说那个男人不像是温之余的亲生父亲,长得不像就算了,孩子捡回去还不会养?听听他说的是什么话?
什么叫应该学会独自面对坎坷?让一个十二岁的孩子在异国他乡独自面对那么多人的追杀?即使他足够优秀,但是始终是一个半大的孩子!!
温之余不知道自己的话让教主大人口碑下滑,他在想为什么教授还不说话,难道是他透露的还不够?
看着面前低垂着脑袋,一副泄气模样的学生,斯内普仿佛在他身上看到了小时候的自己。
他小时候也被托比亚和艾琳抛弃,不管是他们死前还是死后,他都在依靠自己成长,家人这个概念对他来说无比的陌生,但是他当时也是想要遇见一个可以对自己施以援手的人。
自己一个人活着太累了。
斯内普微微动摇。
温之余打算再说点什么,实在不行他就放弃这个计划。
“没地方住就住这儿吧。”
温之余双眼瞪圆,也顾不得装委屈了,一双眼睛发光似的对上斯内普犹豫的目光。
斯内普咬了咬后巢牙,迅速错开少年炙热的目光,在后面不大不小的补了一句:“如果能接受每天处理魔药材料的话。”
“当然可以!”温之余一下子就从沙发上跳了起来,事情顺利得有些超乎他的想象了。
(作者废话:写着写着突然觉得这小子……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