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幸城里的百姓,看到元无忧和伽罗在挨街挨巷清理西域修罗,就有自告奋勇出来帮她引路的。
还有的百姓,知道修罗畏惧银器,甚至把自己的银簪子都拿出来、要送给她驱魔用。
元无忧哭笑不得,自然没有收下,只告诉她们可以佩戴银器辟邪,胆子大的可以跟她同去斩妖除魔。
一听银器就能斩妖除魔,那帮修罗鬼等天亮就藏起来了,真有那胆大的,组成乡兵就到处找“西域僵尸”去了。
鸡鸣数次,东方泛起鱼肚白。
天快亮了。
元无忧和伽罗几乎清理了半城的阿修罗。
因一夜水米未沾,元无忧愈发感到力不从心。
当黎明的第一缕光罩在大地上,元无忧彻底放心了,因为按理来说,修罗们畏惧阳光,天一亮他们就得躲起来。
于是元无忧就开始和伽罗往安全地方走,迎着太阳即将升起的东方走去。
就在这时,附近突然传出野兽般的哀嚎!这声音元无忧很熟悉,是阿修罗那种鬼怪被灼伤时的惨叫声。
难道这城里除了她和伽罗,还有别人在猎杀阿修罗?
元无忧循声跑过去,正看到旁边的院里灯火通明。
一进院门,入目全是杂草丛生,那院子许是荒废多年,但现在聚集了很多人。
原来是有一帮穿银白铠甲头盔、连脸都拿银面具遮住的人,正手持火把和银剑,将几个掉进坑里,只露出脑袋和半身的黑袍蛊人围在中间!
而刚才发出惨叫的,就是一个被银锁链五花大绑、捆住的蛊人,他身上的黑袍都被灼烧成了碎片,此时已经被银剑斩首,白血从腔子里淌到地上。
随着升起的微弱太阳光罩在地面,那具蛊人的死尸都开始冒起白烟,散发糊味。
元无忧毫不犹豫地抽出身后的双剑,进了院子,厉声断喝——“你们是何人?”
那帮穿银甲的循声往她的方向看来,而他们领头那人虽穿银甲,却没戴头盔,顶着铺了一片红胎记的脸,和元无忧四目相对。
“是你?!”
一看是狼子野心的白兰熟人,元无忧毫不犹豫地跑过去,目光却越过他,往他身后那半人高的坑里一看。
只见掉在洒满银粉和绿草的大坑里的,正是昨夜那帮吾乔为首的猎魔蛊人,他们因为脚下银粉、和头顶阳光的双重打击,而正在抱头哀嚎。
不用问,一看这场景元无忧就猜到了,是他们抓了蛊人的同伴做诱饵,引他们来营救,设计把他们骗进草堆掩盖的陷阱坑里。
“你们怎么来穰县了?你们这是干什么?”
阿渡双臂环抱,嗤笑。
“我这是在帮你啊,他们都该死。”
“我用你帮倒忙吗?他们是一起杀西域血魔的好人,你让开!”
说着,元无忧就奋不顾身跑到坑边,单膝跪地,把手伸到坑里去抓蛊人:“快抓住我的手,我给你们遮光!”
已经被阳光灼伤了脸的吾乔,连双手都露出了三寸长的黑指甲,边捂着脑袋哀嚎,边扯着沙哑的嗓子尖叫:“你才是我们的希望!别过来,濒死的蛊人会吸你的血!”
一听这女国主要救蛊鬼,站在一旁的阿渡都懵了,“你没毛病吧?他们都是鬼怪!”
说着,他抽出刀就要靠近元无忧,却被她身后的伽罗一脚踹在手上,把刀踹飞出去。
乍一听蛊人首领这话,元无忧还固执地伸手想去抓他,随后另一个蛊人忽然亮出獠牙,要咬元无忧的手,却被旁边的首领吾乔,给一巴掌拍掉了脑袋!
瞧见那蛊人没了脑袋的腔子里,真是白血横流,才知吾乔所言非虚。
元无忧大惊之下赶忙撤回手,坐地上。
而她身后,伽罗已经和阿渡带来的人打起来了!甚至不算是打,得说是伽罗单方面的战力碾压。
即便他们穿着银甲,也只能防蛊鬼修罗,防不住活人,而且因为穿着银甲行动笨拙,而被伽罗一脚踹倒,挨个砍杀。
少顷。
当暖白的太阳自东方升起,曦光和煦,照在绿草坑里的几具蛊人尸体上。
而坑边还有穿银甲的活人死尸,白血与红血交织,尚未干涸。
但一切都结束了。
——与此同时,旁边的暗巷里。
在太阳光照不到的地方,犄角旮旯的阴影里,此时有一具被一件黑衫罩住的躯体。连眼睛都被遮住,只露出阴影里苍白的,还有焦黑斑驳交错的脸。
破旧的斗篷长袍被烧毁了大半,露出一截枯瘦的小腿。惨白的,毫无血色的皮肉上遍布焦黑的烫痕,靴筒都被烧毁了一半,但其身上那件黑衫很新,布料软滑细密,有劲光浮动。
而这具躯体旁边,正坐着个把两只剑插在地上,上身只穿了裲裆心衣的姑娘。
彼时,她上身那件吊带挂起来的肚兜,几乎挡不住什么,尽显肩膀浑圆,两条细长手臂结实有力。
随着那具“死尸”抽搐了下,发出一声野兽般的低鸣,元无忧这才扭过头,拿阴郁的目光看向这蛊人。
“还能活吗?”
下一刻,阴影里露出一双猩红的眼睛。
锋利刺骨的目光在落到她身上后,瞬间意识到不妥,又立即撇开。
这男蛊人一开口,嗓音沙哑低沉:
“凡人衣着保守,你这样…在中原,清誉就毁了,为了救一个蛊人,值得吗?”
“喂,姐好心帮你,你别恩将仇报啊。”元无忧没好气地白了这蛊人一眼,随即道,
“且不说你一个人都算不上的蛊鬼,光说我一个华胥女帝,还在意这个吗?再说了,你们苗疆我们华胥都是母尊,好像我光膀子也是雌风的表现吧?”
“确实,很英武霸气。”
“行了,别恭维我了,省点力气活着吧。”
“你对一个蛊人都尽力相救,是为了让我去见你哥哥吗?”
“不是,我都怕你出现会吓到他。看在你昨晚上帮我打架的份上,我不能让你被我的仇人杀了。”
说着,元无忧拔出地上的银剑,在男蛊人瞬间惊惧警惕的目光中,回头看着他。
“如果天黑之后你还有力气,就自己走吧,我要去清场了,不会有人进来的。”
躺在阴影里的蛊人还没反应过来。
“你这就走了?没见过你这样,不求回报的善人。”
“我可不是善人,如果你非要回报我才安心的话,那就等以后遇见我哥的时候,别欺负他,我就谢谢了。”
说罢,元无忧就扭头走了,只留给身后蛊人个英姿挺拔的背影。
这蛊人吾乔都懵了,没想到她救自己救的干脆利落,走也走的这么决然。
而她一出门,似乎看到了什么人,还惊讶道:“这么快就找到衣服了啊,伽罗?哎呦不用……我自己穿就行……”
随着窸窣的穿衣声响起,她还吩咐外头那个“伽罗”道:“把门封上。”
随后院门被一堵推倒的墙挡住,这下就没人能看到了。
后头蜷缩在阴影里的男蛊人,眼神晦暗,不理解这个凡人为何无缘无故,舍身犯险,做这种不求回报的事。
如果这就是凡人生生不息,玄女战神之血在人间继承的原因,那倒情有可原。
随后,那个女战神没走多久,院子里就翻墙来了个人。
那人个头儿极高,浑身笼罩在黑斗篷里,一跃而下落在蛊人吾乔面前时,摘下了斗篷。
蜷缩在姑娘穿过的黑衣劲装里的男蛊人,瞬间紧张地挣扎起来。
“主人!属下,无能,她们都……”
“你身上有玄女血的味道。衣服是那个少女的?不过一夜,你们的关系竟如此密切?”
“不是!是……是那个人间女帝善良,出手相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