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八根锁链,其中大半都比吴斜手臂还粗。
机关还没开启多少,地洞里爬出的野鸡脖子却越来越多。四季虽然能帮余景分担些,但打群架实在不是它的优势。
况且余景眼光瞥到地洞,才发现此时随着吴斜的动作,他竟然又能通过洞口,看见些什么。
原来地洞并非深不见底,而是有某种机关,挡住洞口下方,在肉眼看来,黑黢黢一片就像深不见底一样。
此前吴斜就好奇这一层为什么没有尸体。
毕竟前面两层,那可都是随处可见的白骨。
这一看他才想明白,竟然是野鸡脖子将这一层的尸体全部通过何处拖到了地洞下。再联想到当初在雨林里,野鸡脖子把尸体聚集到一起供它们产卵,吴斜基本可以确定,这群野鸡脖子,和西王母宫的定是同一种。
时间长了,他逐渐快要拉不动粗壮的铁链了,余光瞥见匕首都快舞出残影的余景,他开始抱住铁链双脚悬空,以体重弥补力量不足。
“唔。”
突然间,他似乎听见余景闷哼的声音,抬头看去,又见余景手脚并用,动作干净利落,似乎并没有什么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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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乃这边,胖子和小哥找了两个折叠凳,就坐在霍家老太太暂住的竹屋旁边。
大门敞开着,看那边人来人往,井然有序的模样,胖子不由发出一声感叹,“还得是老一辈啊,这么大的行动,调剂起来有条不紊的,一看就是经历过大场面。”
小哥抬眼,见霍家老太太站在桌旁,低头看着地图不断向旁边的人说些什么。就看了一眼,就默默垂下头,轻叹口气。
“怎么了?”胖子时刻关注着小哥,一听他叹气立马问道。
他没说话,胖子也不追问,只是继续说,“唉,也不知道天真他们怎么样了。你说花爷和黑爷,能照顾好我们天真和余小爷吗。”
这话一出,他几乎毫不犹豫得开口道,“能。”
胖子也咧嘴笑道,“我想也是。”
霍家队伍远比想象中还要大,可见霍老太太对这次行动的重视程度。他俩是不认识那些人的,唯一还比较熟悉的,就只有霍绣绣和霍家老太太而已。
但此时一辆越野车停在竹屋院儿门前,从上面走下来个表情冷峻的女人。胖子记得她,是裘得考派去盘玛老爹那儿买铁块的人。
那女人刚下车,就被霍家放哨的伙计拦下,也不知道说了什么,只看见她将一个长方形木匣子给了伙计,然后转身上车离开。
“嘶,怎么哪儿哪儿都有裘得考,阴魂不散呐。”
伙计将匣子抱进竹屋里,老太太表情骤然难看起来。伙计打开盒子,她从里面将东西拿起来,好像是幅画。
画一展开,她便面带怒色得将之扔回匣子里。微微颤抖着手,端起茶杯浅饮。就连她身后的霍绣绣,也眉头紧皱说了什么。
“什么东西啊,把老太太气成那样。”胖子好奇得问。
“卧冰求鲤图。”
听见小哥的话,胖子微微蹙眉,想了片刻,才恍然大悟。
“难怪老太太这么气,他这是在跟老太太暗示霍菱呢。”
卧冰求鲤的故事出自西晋王祥,华国多有不同人笔下的这幅图。图本身其实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其中的含义。
伙计抱着木匣子,从竹屋中走出来,胖子见状,连忙喊了声,“嘿,兄弟!”
那人转头,就看见家主请来的两位贵人中的一位,向他招手。
走过去,才听他问,“你家老太太让你抱着这匣子上哪儿去?”
“家主说这东西晦气,叫我烧了去。”
晦气?
胖子和小哥对视一眼,再侧头看见老太太已经坐在凳子上,闭着眼睛任霍绣绣给她按摩养神。
不应该吧,如果只是单纯地暗示霍菱,老太太气就气了,为什么还要说晦气?
“能不能把东西给我看看?”胖子嬉笑着揽住伙计的肩膀说。
家主在出发前就向他们下达过一项命令。
‘出发之后,不管发生什么,都要服从一个黑衣小哥的话。’
他们不知道为什么,也不需要知道。
见黑衣小哥只是平静的看着,似乎并不反对这人的话。伙计稍加思索后,将东西直接递给了胖子,还让他看完记得帮忙烧了。
胖子表面上爽快答应,实则在人走后,摸着匣子的纹路啧啧称奇,“这裘得考也忒有钱了点,送东西就送东西,连包装盒都是青柏的。”
这种树木数量稀少,以树皮为藏青色,且内里自带螺旋纹路而闻名。价格昂贵不说,还极其稀有。
然而对比他的热情,小哥只是眼神微眯,冷冷得说,“不怀好意。”
胖子先是“啊”了一声,随即想到老太太或许就是看到这匣子,才脸色骤然变得铁青。
再努力回想,才终于让他从记忆深处,翻出关于这种树木的另外一个特点。
在关于植物的书籍里,很少会提到这一点。因为严格来说,这属于民间异闻。
说的是这青柏啊,容易迷惑人的视线,导致人在森林中绕圈,最后死亡。所以它除了生长周期很慢,数量稀少之外,还因寓意‘死亡’而鲜少在市面上看见。
裘得考又是画,又是青柏的,明里暗里都在提醒老太太:霍菱已经死了,且很有可能是因为你才出事的。
再打开画,上面除了已经知道的卧冰求鲤图外,还附带上了一句十分突兀的诗句:‘神龟虽寿,犹有竟时。’
看到这些,纵使是对老太太心怀不满的胖子,也不由感叹裘得考此举实在太恶心人了。
每一点都是在直戳老太太心窝子啊。
这样对待一个年过八十的老人。
实在有失人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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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娘山里。
四季拼尽浑身力气,在吴斜的掩护下,抓着余景向后退,但它也快体力透支了,只能先将余景拉到一处角落里。
“bibi!!”
余景失去意识以后,也就没有人能听懂它在说什么。
吴斜拿着匕首,在不远处艰难抵抗向这边逼近的野鸡脖子。
当所有铁链都拉扯完,石室里也遍地都是野鸡脖子。
余景和四季无法完全堵住地洞口,先成功上来的野鸡脖子,在学聪明之后,竟然也知道向其他地方游走,从其他方向进攻他们。
时间一长,余景就逐渐有些力不从心了。
等吴斜这边结束,没时间松口气,就突然听见四季异常尖锐的叫声。
“bibi!!!”
“阿景!”
余景倒在地上,垂落的手腕上留有蛇的牙印,印子已经发紫了,也不知道他到底被咬了多久。
吴斜迅速捡起余景手边的匕首,眼疾手快解决掉几条身边的野鸡脖子。
“四季!拉着阿景向后退!”
吴斜是功夫不好,但曾经也在胖子手底下,学过那么几个月。再加上走上这条路以后打多了,经验也多了,对付几条野鸡脖子,还不成问题。
但野鸡脖子似乎失去了耐心,原本还在游走观望的也全部向他靠拢,数量一时多到两米之内,密密麻麻的地步。
怎么办?
他包里有蛇毒血清,是出发前胖子硬要他带着以防万一用的。但此时的局势,他怕是一走神他们就得被蛇群给淹了。
除了硬着头皮上,吴斜实在想不到其他办法。
额角一滴冷汗落下,野鸡脖子也随即躁动起来。它们吐露着蛇信越来越靠近,其中几条从地面跃起,试图攻击人类更为脆弱的脖颈位置。
被吴斜躲开后几个动作砍成两半。
突然!
一条野鸡脖子看准动作间隙,迅速跃起张开嘴向他袭来。
来不及躲开了!
下一秒,尖锐的牙齿穿过衣物,从小臂刺进身体,毒液也随之流进血液。
三叔曾经说过,野鸡脖子的毒素是一种神经毒素,最大的作用其实是影响人的神志。真正导致人死亡的,是动脉被咬导致的失血过多,或呼吸衰竭。
真正体会到才知道,被咬除了疼痛感之外,意识也会瞬间飘飘然起来,有种脚不沾地,全身就像在水面漂浮一样的感觉。
他紧咬下唇,忍着不适继续挥舞双手驱赶野鸡脖子,手臂上那条被甩来甩去也不松口。
还是四季看见,飞速过去出手狠辣地直接抓爆它的脑袋,吴斜才得以摆脱蛇口。
但清明只是短暂的,吴斜的意识也越来越模糊。
不行!保持清醒!
还要保护阿景呢!
下唇已经被咬到惨白,他终究没能抵抗住神经毒素的影响,哐当一声倒在地上。
意识的最后,他好像看见从甬道那头飞速赶来的小花和瞎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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