尸行为了知晓戚凤舞的情况,分神控制留在护送财宝队伍里的傀儡。
青灰的手,刨开身上厚重的泥土,刨了许久,傀儡撑起身体,从地下爬出来,看了看四周空无一人的广阔平原,和地上部队行进过的痕迹。
尸行知道,戚凤舞把她留下的傀儡抛弃了。
没关系,她在胡杨那边留了傀儡,去那里也是一样的。
尸行意识转移,越过几百里之遥,走了一遭。回归本体的时候,已是日照当空。
她白色眼睛自上而下一转,黑眼珠落在眼眶内,看见阿无盯着自己,一语不发,眼神莫名让她觉得有些畏惧。
尸行僵硬转动脖子,避开她的目光。
阿无问她:“你去找戚凤舞了?”语气不喜不悲,却自有一股威慑力。
尸行恍惚觉得,阿无的样子,和戚凤舞的身影重叠在一块,两人眼神别无二致。
她点点头,又摇摇头,“我在她身边留的傀儡被丢了,所以我去看了胡杨那边。”
“胡杨夫人在哪?”
“在路上,和戚凤舞一样,要往临天城去,只是从东门进去。她要在那里成就自己的圣人之名,再设法让天流火身败名裂。”
阿无对目前的现状还算满意。胡杨夫人和戚凤舞都要到临天城去,她就不必再多跑一趟了。
就让一切,都在那里终结吧。
戚凤舞也是这样想的。她加快队伍行进速度,不想再浪费功夫虚与委蛇,快准狠下手。
如遇江湖势力或民间盗匪,直接用火药桶炸,迅速解决。
如果是朝廷命官,或是驻扎在城镇的军队,就用萧文卿的令牌,打发过去。要是有起疑的,就趁人不备杀了,再把对方捏造成居心叵测,图谋财宝的贪官。
对待平民百姓,她也自有一套方案。她早就备了几箱子碎银子在车辆上,如有百姓夹道欢迎,撒几把碎银子,让人们直接哄抢,讨个彩头。
萧文卿死后,剩余道路,几乎顺利得难以置信。
就连卫稷山派出去探查消息的人也来报:
域外蛮夷凶狠,听闻临凤国未来皇帝是女流之辈,又有宝藏现世,就发了疯要打进来。二皇女陆恒昌协助边关战事,根本脱不开身。
倒是她麾下,分派去协助对付海外倭寇的萧策和道有名,与潮音阁合作,打了胜仗归来,似乎正着急着回到皇城。
想到这两人,戚凤舞就忍不住发笑。什么人不好,偏偏是这两个,不会对她形成威胁的,真是老天爷都在帮她!
短短几日过后,临天城的高大城墙已在极目远眺的视线范围内,戚凤舞日夜盼望,激动得夜不能寐。
她的宏图伟业,近在眼前!
行走在入城主干道上,合计共八万余人的队伍,护送着财宝,浩浩荡荡往临天城南门进发。
城门处,守城官兵拦住,戚凤舞潇洒下车,拿出萧文卿的令牌,“我乃风沙城城主戚凤舞,得萧文卿萧大将军的许可,运送财宝进贡当朝皇帝。”
两名官兵谨慎鞠躬,双手接过令牌,仔细看了看,均确认令牌无误。但他们遥遥望向戚凤舞后头,总长逾十里的,披坚执锐的士兵队伍,心里有些发怵。
“临天城过后,便是皇城重地,军队不可轻易接近,敢问萧将军在何处,能否与我等一见,确认情况属实?”
戚凤舞为难说:“萧将军在途中被劫匪刺伤,不便舟车劳顿,如今尚且在离此地有百里之遥的村落民户中养伤。财宝惹眼,我不远万里来此地,还不放我进城?”
那二位官兵也觉得难办,只好恭敬回报,“请戚城主暂等片刻,容小的去禀报一声。”
说罢,一人撒丫子跑起来,转身进城里,不知向谁汇报去了。
戚凤舞高坐车架之上,冷哼一声,倒是要看看这两个小兵,能把谁叫过来。
她倒是可以直接杀进去,烧杀掳掠,让临天城不相干的百姓通通血溅于兵刃之下。
可话又说回来,区区升斗小民,何必刻意杀掉,反污了这片不久就要归于她的土地。
很快,临天城里就排列出一队士兵,簇拥着三人过来,戚凤舞见他们样貌都似曾相识,便记起了对方的身份。
她下车,似模似样问候一番,“大皇子、八皇子、十皇女安好,现风沙城城主戚凤舞向你们问安。”
大皇子陆恒逸、八皇子陆无界、十皇女陆今祺,三人打量戚凤舞,神色各异。
十皇女率先发难,“我看你这浩荡人马,不像是准备上贡,而是要兵变。”
戚凤舞坦然应对,“家父在时便好名声,我继承他的癖性,把进贡宝藏之事昭告天下人知道,自然要把排场弄得隆重一些。此外,队伍里边,也近半数是萧将军的人马,因此人数才多了点。”
三位皇子皇女相顾一眼,十皇女退居一步,大皇子出列,他成熟稳重,谦恭拱手,感谢戚凤舞发现宝藏,自愿上交的壮举。
他只在乎一件事,有意试探,“从临天城到皇城,还有一段路,凤舞小姐如此排场,恐会扰得城里百姓不得安生。”
大皇子性格说好了就是成熟稳重,说难听点就是软弱,不愿生事。才被二皇女陆恒昌,和其他兄弟姊妹凌驾头上。
戚凤舞知道他在意什么,就是怕她对城里的百姓大开杀戒。
她娇媚一笑,仿若无害的闺阁小姐,“护送财宝可不是一件易事,我这一路走来,少不了百姓们的帮衬。你们只需安排人手,维护治安,清出道路容我队伍迅速通行而过即可。
“但我们免不了耽搁百姓们做生意的时间,所以……”
戚凤舞扫一眼卫稷山,卫稷山便向身后小兵示意,几个箱子打开,露出白花花的碎银子。
戚凤舞接着说:“这些权且给百姓们做补偿。凤舞感谢几位殿下的恩德,也会备一份礼送上。”
不等三人反应,戚凤舞又跟卫稷山要了纸笔,飞快写下一封信,交给戚龙扬。
卫稷山用内力干涸墨迹,折好,放入信封内,再恭敬递到大皇子手中。
大皇子警惕看了戚凤舞一眼,见她笑靥明媚,做出请的姿势,于是从信封里拿出信纸,展开。
三兄妹聚在一起,看纸上的内容。
「萧文卿已死,败残士兵被我收编,我知她原是负责临天城守城工作,如今失了五万人,临天城护城士兵不足。临凤国除边境地带,主要兵力依旧在皇城内镇守。
你们知我意图谋反。但我无意损害百姓利益,只在皇城内厮杀。你们既无意也无力谋夺大位,何不予我方便。
我戚凤舞承诺,即便坐上帝位,也决不褫夺你等财富、权利。各宫妃子亦会妥善安置。
空口无凭,此白纸黑字是实证。若我真违背诺言,你们可在实力尚存之时,与陆恒昌合力,将我反了。
戚凤舞」
戚凤舞笑得妖魅,眼神里夹杂一丝阴狠,“如何,信件看完,我诚意已致,不知几位殿下的意思是?”
大皇子和十皇女都有些意动,只差点头这最后一步。
八皇子看出他们心思,他主动退后一步,“我无法接受,大哥、十妹,你们自行决断,我先入皇城复命。”他带着两个卫兵离开。
大皇子和十皇女对视一眼,让戚凤舞再写一封一样的书信,并印上指印。
戚凤舞照做。
大皇子和十皇女各自持一份信件,妥善保存,一声令下,身后士兵们便左右避开,露出广阔城门入口,并派人进城里,提示百姓、商贩让出道路,退避两旁。
戚凤舞回到车架之上端坐,身边卫稷山持戟骑马护持,率领八万余人,浩荡入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