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噬金为契
自妖族部落告辞后,众人便马不停蹄,向着南方继续前行。踏入千蛊集,脚下石板路的缝隙中,隐隐可见暗红色的铜渣。每迈出一步,细碎的金砂便溅起,在日光的映照下,闪烁着诡异的光芒,仿佛这片集市正悄声诉说着不为人知的秘密。
李二牛在前行中,他的青铜义肢不经意间擦过吊脚楼的木柱。刹那间,齿轮间卡住的蛊虫残肢毫无征兆地剧烈抽搐起来,紧接着,一股刺鼻的腥臭铜汁喷涌而出。那铜汁一接触地面,瞬间凝结成微型算珠,如同被一只无形的手牵引着,滴溜溜地朝着街角黑袍人脚下的青铜棺滚去。
“千万别碰那些汁液!” 阿蛮的声音陡然响起,带着难以掩饰的慌张。她急切地伸手,一把扯住李二牛的衣袖,动作太过迅猛,以至于腕间的青藤纹像受到惊扰的活蛇,迅速扭动起来。“这可是洗钱蛊的排泄物,沾染了阴司的假账。一旦触碰,可是要背负三世穷命,生生世世受贫穷之苦的!” 她的眼中满是焦急与担忧,紧紧盯着李二牛,生怕他稍有不慎,便会踏入这可怕的诅咒之中。
话音刚落,阿蛮的指尖如闪电般弹出一只噬金蛊。蛊虫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精准地吞下了那枚微型算珠。就在这一刻,奇异的变化发生了,蛊虫的甲壳上瞬间浮现出 “呆账” 的血纹,仿佛被一股神秘而强大的力量所操控,它不顾一切地挣扎着,朝着梵音手中的星纹铜钱撞去。
梵音手中的铜钱发出一阵低沉而悠长的嗡鸣声,她秀眉微微蹙起,眼中闪过一抹寒光,九条狐尾如同灵动的水蛇,轻轻一扫,便将那疯狂的蛊虫扫到一旁。“这是泗水赵氏棺材铺的假账…… 上月我才在阴司将其销案,想不到竟被人炼成了洗钱蛊。” 她的声音中夹杂着愤怒与疑惑,语气冰冷,仿佛能凝结空气。说罢,她毫不犹豫地捏碎蛊壳,浓稠如墨的黑血中,缓缓浮出赵氏掌柜的残魂。那残魂目光空洞,机械地重复着:“月利七分… 死当活当…”
妙真醉醺醺地倚靠在酒旗杆上,双颊因酒精的作用而泛起红晕,但她的眼神却透着几分清醒与锐利,仿佛能看穿这世间的一切虚妄。她猛地将酒葫芦口对准黑袍人,大声怒喝:“无量钱臭!那棺材铺欠我三十坛‘醉生梦死’,竟然被你们这般洗白了!” 她心中的怒火熊熊燃烧,再也压抑不住,突然喷出一口浓烈的酒雾。在那弥漫的酒雾之中,数十条若隐若现的债链缓缓浮现,每一根债链上都缠绕着一盏道门某长老的命灯,幽微的灯光在雾气中摇曳闪烁,整个场面诡异至极,仿佛来自地狱的幻象。
二:债台诡局
蚩离的竹楼,隐匿在蛊市最深处那浓稠如墨的雾瘴之中,仿佛被一层神秘的屏障所守护,又像是故意隐藏着不可告人的秘密。众人历经波折,好不容易才寻到此处。踏入竹楼,一股淡淡的、混合着蛊虫与皮革的腥味扑面而来。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八仙桌,桌上铺着的并非普通的锦缎,而是硝制过的噬金蛊皮,在昏暗的光线中,泛着诡异的光泽。
李二牛刚在桌旁落座,桌角的青铜蟾蜍便毫无预兆地张开大口,吐出几张粘着血丝的账页。众人凑近一看,竟是巫女当年质押噬金蛊母的契约。
“贤侄女,可还认得这个?” 蚩离眯起眼睛,那如同枯木般的手指缓缓划过契约上 “月息三成” 的朱砂批注。随着他的动作,蛊纹像是被赋予了生命,顺着他的手背迅速向上攀爬,眨眼间便爬上了酒壶。壶中的酒液瞬间沸腾起来,发出 “咕噜咕噜” 的声响,逐渐凝聚成钟离衡的铜钱面具虚影,在空气中若隐若现。“令尊当年为求这蛊母,可是押上了整个巫族的气运啊。” 他的声音低沉沙哑,仿佛从幽深的古井中传来,带着几分得意与嘲讽,回荡在这狭小的竹楼之中。
阿蛮看到契约的瞬间,瞳孔猛地一缩,眼中满是震惊与愤怒,仿佛看到了世间最难以置信的事情。契约的底纹,竟是她幼时戴过的银脚镯纹样,那熟悉的纹路,承载着她童年的回忆,此刻却成为了揭开残酷真相的钥匙。而保人处李承业的花押,泛着星尘般的微光,仿佛在诉说着当年那场惊天交易背后的隐秘。
她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愤怒与不甘,这股情绪如汹涌的潮水,瞬间将她淹没。突然,她猛地伸出手,掀翻了桌上的酒壶。蛊血如红色的瀑布,泼洒在竹墙上,奇异的是,竟渐渐显出新的账目 ——“甲子年冬至,质押物追加:巫族圣女情丝三缕,当期永世。”
“族叔好手段。” 阿蛮冷笑一声,笑声中带着无尽的讥讽与决绝。蛊王从她的发间缓缓钻出,如同一位即将出征的战士。“用我娘的遗物养洗钱蛊,你就不怕遭万蛊噬心,受尽世间最痛苦的折磨?” 她怒目而视,眼中燃烧着熊熊怒火,仿佛要将眼前的一切都焚烧殆尽。指尖轻点,契约上的朱砂批注瞬间化作无数赤蚁,顺着蚩离的蛊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钻进他的皮肉之中。
三:息蛊为刃
蛊母洞窟内,岩壁上密密麻麻地嵌满了子蛊尸壳,仿佛一座古老而神秘的碑林。每具尸壳的眼窝都刻着复杂的利息算式,那些算式在昏暗的光线中若隐若现,仿佛在低声诉说着一段被岁月尘封的秘密,又像是某种神秘的咒语,等待着有缘人去破解。
李二牛望着眼前这诡异而又震撼的景象,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冲动,仿佛有一个声音在他耳边低语,驱使他去探索这洞窟最深处的秘密。他的青铜义肢缓缓插入洞壁的裂缝,随着齿轮的咬合声响起,沉睡的蛊母被惊醒了。
只见那蛊母是一只半人高的金蝉,身躯在微光中闪烁着金属般的光泽。它的复眼里流转着六十年前的星轨,神秘而又诡异,仿佛蕴含着整个宇宙的奥秘。那些星轨不断变幻,如同一场无声的星象表演,让人目眩神迷。
“别动!” 梵音的声音突然响起,带着几分紧张与焦急。她神色慌张地按住李二牛的肩膀,声音急促地说道:“蛊母复眼里映的是往生算盘。这算盘掌控着世间生死轮回与债务清算,稍有不慎,便会引发难以预料的灾祸。” 她眉头紧锁,脸上满是担忧的神色,狐尾轻轻扫开洞口的蛛网,露出一幅隐藏在其后的岩画。
岩画中,李承业将《呆账不死诀》小心翼翼地塞入蛊母口器,巫女则在一旁以自己的鲜血画符,那殷红的鲜血在石壁上流淌,仿佛在书写着一段悲壮的历史。画角还题着潦草的小字:“若吾儿至此,当取雷池佛骨破局。” 这些字迹歪歪扭扭,却仿佛蕴含着无尽的力量与期望。
妙真原本醉意朦胧,此刻却突然酒醒三分。剑骨离体处的空荡感,让她心中泛起一阵难以言喻的刺痛,仿佛有一把无形的刀在切割着她的灵魂。她紧咬下唇,贝齿几乎陷入了嘴唇之中,以醉生剑挑开蛊母的翅鞘。翅鞘缓缓打开,露出内壁刻着的《醉生梦死》残谱 —— 正是青铜棺少年改良过的版本。残谱的末尾,还补了一句:“情泪三滴,可化星尘。”
“原来你早知解法…” 她轻轻摩挲着残谱,眼中满是复杂的神色,有惊讶,有疑惑,更多的是对青铜棺少年深深的思念。她的手指轻轻滑过那些字迹,仿佛能触摸到少年曾经的温度。突然,酒葫芦毫无预兆地炸裂,碎片如雪花般飞溅。在那纷飞的碎片中,缓缓浮出少年的残影,那残影的指尖,正坚定地指向洞窟深处的青铜棺。
四:金砂噬心
千蛊集的宁静突然被一阵刺耳的铜锣声打破,那声音尖锐而急促,仿佛是死神的召唤。洗钱蛊群裹挟着黑账,如同一股黑色的洪流冲天而起,在半空中迅速拼成 “利滚利” 三个血红色的大字,血腥而又恐怖,仿佛是来自地狱的诅咒。
李二牛见状,毫不犹豫地纵身一跃,如同一头矫健的猎豹,跃上了蛊市的旗杆。他的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那光芒仿佛能穿透黑暗,驱散一切邪恶。呆账印记在他胸口闪耀,化作一只青铜秤砣,带着千钧之力坠地。他大声喝道:“天地银行第三千七百条 —— 呆账冲抵,万息归零!” 他的声音如同洪钟,在整个千蛊集回荡,仿佛要将这世间的不公与黑暗都一并震碎。
秤砣重重地砸碎青石板,石板下无数子蛊尸壳如潮水般蜂拥而出,每具尸壳都衔着半张当票,仿佛在诉说着曾经的债务与恩怨。阿蛮见状,心一横,眼中闪过一丝决绝。她割破掌心,鲜红的蛊血在空中画出一道奇异的逆息阵,那阵法散发着神秘的光芒,仿佛蕴含着扭转乾坤的力量。她大声喊道:“以巫族圣女之名,质当青藤纹 —— 破!” 她的声音坚定而有力,带着巫族的威严与不屈。
梵音的星纹铜钱应声碎裂,化作无数星光飘散。九条狐尾如灵动的蛟龙,瞬间缠住欲逃的蚩离。她怒目而视,眼中燃烧着怒火,厉声问道:“说!雷池法会的劫金鼎熔了多少佛骨?” 她的声音冰冷刺骨,仿佛能冻结空气。
“足以… 足以重铸往生算盘…” 蚩离在狐尾的绞杀中,身体逐渐化作金砂,如同风中的尘埃,一点点消散。最后一缕残魂发出绝望的嘶吼:“钟离掌柜在鼎边… 备好了李二牛的质当契!” 他的声音在空气中回荡,带着无尽的怨恨与不甘。
五:藤纹共息
战后的废墟里,一片死寂。残垣断壁在风中摇摇欲坠,仿佛在诉说着刚刚经历的那场惨烈战斗。阿蛮瘫坐在蛊母尸身旁,面色苍白如纸,神情疲惫不堪,仿佛耗尽了所有的力气。褪去的青藤纹在锁骨处凝成铜钱烙印,与李二牛心口的呆账印记产生共鸣,一阵剧痛传来,让她忍不住皱起眉头,脸上露出痛苦的神色。
梵音默默地走过来,她的眼神中带着一丝关切与同情。她递过星纹铜钱碎片,那碎片的缺口处,正好补全阿蛮颈间的烙印,仿佛是命运的安排。
“疼吗?” 李二牛看着阿蛮痛苦的模样,心疼不已。他用义肢枝桠轻轻拂开她额前的乱发,动作轻柔得如同对待一件珍贵的宝物。他的眼神中满是关切与温柔,仿佛此刻世间的一切都比不上阿蛮的安危。
“比不过你质当七情时的疼。” 阿蛮扯开他的衣襟,看到呆账印记已蔓延成藤蔓状,心中一阵酸涩,仿佛有无数的委屈与担忧涌上心头。“共生蛊不是解药,是把我的命绑上你的赌局。” 她的声音里带着几分无奈与埋怨,但更多的是对李二牛深深的关心与牵挂。
妙真醉倒在蛊母翅鞘上,指尖勾着残破的《醉生梦死》谱。她的脸上带着一丝淡淡的红晕,仿佛在梦中还回味着与青铜棺少年的过往。梵音俯身拾谱时,一滴狐血坠在 “情泪化星” 处,奇异的事情发生了,谱面突然浮现青铜棺少年的笔迹:“阿妙,等我从星尘归来…” 那字迹仿佛带着温度,让妙真的心中涌起一丝温暖与希望。
远处黑袍人的青铜棺突然炸裂,发出一声巨响,仿佛是一声沉闷的惊雷。飞出的并非尸骸,而是成捆的质当契约,如雪花般纷纷扬扬地飘落。最上方那份,押品栏赫然写着:“梵音九尾,当期:甲子轮回。” 梵音看到这一幕,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有震惊,有担忧,更多的是对未来的迷茫与恐惧。她望着那漫天飞舞的契约,心中默默思索着,这场命运的棋局,究竟该如何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