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四知在外的求见声打断了凤衔珠和虞泉,凤衔珠只得合上镜匣,先处理眼前的事。
“夫人,果然如您所料,罗乌氏留下的项链不寻常,看暗处标记乃御赐之物。依您所说,也找到了当时招待贵客的名单存档。”
邓四知说着呈上一个有些年头的档案本,凤衔珠在翻开的那一页看到了曹无咎的名字。
“罗小弟是曹大将军的儿子?”凤衔珠突然觉得这未免也太巧了,作为剧本简直在偷懒。
“腰带纹样是曹贵妃少女时自创的,所以一般只有曹家兄弟腰带上会有。罗乌氏当年是被曹大将军特许佩戴的。所以这应该是曹大人见到时带走她的真正原因。”
邓四知进一步解释:“纹样的含义是刚刚复查时,按您要求找来伺候过贵客的小厮管事再求证的。管事看了,确认是当初曹大将军走时留下来,还特别交代过的。只是他年久没来,这事他也淡忘了。”
凤衔珠听了,思索了一会儿道:“曹无咎这个人,不会做多余的事。留下信物,就是对罗乌氏有情,应该只是暂时没办法带走她。可为什么后来再也没来过,反而是曹无庸无意间发现并带走了她。带走罗乌氏却不带走可能是他侄子的罗小弟。”
邓四知刚要说什么,外面又有管家来报:“少夫人,有曹大人府上递来的请帖,送信的人在门房立等,说是曹大人交代了,务必让他带回夫人的回复。”
“还真是说曹操,曹操到。”凤衔珠露出一个微笑:“拿上来,我倒要看看,何事如此紧急。”
曹无庸的请帖写得非常中规中矩,内容也很普通,就是设了家宴,请他们夫妇明日上门。这曹大人说话倒也算数,说是过两日,还真就是过两日,并没有客套。
“我们夫妻当然前去。请邓先生为我写一封感谢的回帖,以我们……夫妇的名义。”言毕,少女同时也放下了手中的档案:“趁这个空,我去看看那位罗小弟。”
“少夫人……”本来是上呈证据,立在一边没说话的老马突然开口:“请示少夫人,吴老三该如何处置?”
凤衔珠停住了脚步,看着面容憨厚的男子道:“你负责调查此事,他在其中表现如何你最清楚,你说该如何处理他?”
“小人不可僭越,请少夫人定夺。”老马低着头,甚是恭敬。
“我的命令就是,由你全权处置发落涉事所有的人,如果有什么人要和大公子求情也好,告状也罢,直接来找我。”凤衔珠言毕,挥挥手让他先下去,留下开始拟回帖的邓四知,揣上她的白貂就往安置罗小弟的院子去。
一路上她脚步飞快,但是反而到了院子前却停下了。遣人叫了平时照顾罗小弟的丫鬟来,仔细问了他最近的举动,有没有什么异常。
丫鬟一一答了,说没有什么异常,甚至连情绪都变得非常稳定,不再像刚来的时候那么警惕,甚至问他们要了纸笔和习字的书在自学。
凤衔珠稍微思索了一下,微微点头,这才迈步进去。
罗小弟正在歪歪扭扭练字,见她来了,立刻放下笔,跪下行礼。
看着他跪在自己面前,凤衔珠心哇凉哇凉的,但还是打起精神道:“你识字?”
“回少夫人的话,小人曾经偷看这管事们教下面的小管事,学过一些皮毛。思忖着日后要侍奉少夫人,不能不识字,便先练起来。”罗小弟恭敬道。
“起来吧,你有这志向很好。那就请个先生给你开蒙,等日后你有长进了,再请邓先生指点。”凤衔珠稳住情绪。
“他恢复部分记忆了。”虞泉在她脑海里回荡的是肯定句。
“不用特别强调一遍。”凤衔珠咬牙道。
“既然就学,小人请少夫人赐名。”罗小弟没有起来,仍是伏身跪在那里。
“你的名字,该由先生起。”凤衔珠话音刚落,眼尖看到罗小弟手指微微收紧,便又接着道:“不过,你是我救回来的,给你新生不妨给你新名。”
凤衔珠装做略微思索一番的样子才开口道:“你母亲姓乌,九为至阳,九乌是天帝之子,那便唤作罗九乌。”
“九乌谢过少夫人赐名。”小男孩规规矩矩又是一个叩首,这才站起身。
为了分散他的注意力,凤衔珠提起刚才得到的消息:“你母亲的事有眉目了,她或许没事,但还需要进一步查证,等有了……”
“请夫人不必再追查此事。”罗九乌面无表情,沉稳开口道:“自今日起,我便没有父母。少夫人是我唯一的主人。”
“是发生了什么吗?这是谁教你的?”凤衔珠佯装发怒。
周围的丫鬟小厮们都跪下不敢说话。
“少夫人,昨日种种譬如昨日死,九乌有了新名字,便是新生。”罗九乌开口解释:“没有人教我,是我自己这么想的。”
“没人教你?”凤衔珠盯着他:“那对一个佃农之子来说,你是不是会的也太多了?”
两个人对视之间,还是罗九乌先跪下了,突然变了脸,泣涕不止,与刚才判若两人:“小人曾游荡乡里,听了些传奇本子,一知半解些宫廷皮毛,学了那上面的桥段来说,生怕不够衷忠心,惹少夫人嫌弃。”
“我本是将门出身,没有世家小姐那些曲折心思。我们凤家用人,只看忠心与否。这次念你年幼,便放你一次,若是今后再有此举,我定逐你出去。”凤衔珠话语严厉,但罗九乌反而面色轻松的连连叩头称是。
凤衔珠找了借口离开,快走几步到了转角,遣退跟着她的丫鬟们,这才在凉亭里坐下松了一口气。
虞泉迫不及待地爬出布袋,站在石桌上,小短腿有些焦急地来回踱步:“他在试探你有没有恢复记忆。”
“很明显,所以我改口了。”凤衔珠有些后怕:“这可真是差点复盘未半而中道崩阻。”
“与其坐以待毙,不如先发制人,既然已经知道他是未来协助麟非时和玄嘉禾囚禁女帝的关键人物,不如……”虞泉没有说下去,留下了给凤衔珠选择的机会。
“且不说系统设定让我杀不掉他,就算可以,我杀了他,不就是向麟非时和玄嘉禾宣布我已经得回第一回目的记忆了吗?这对拯救女帝毫无帮助,我不是来改变命运的,阿兄。我正是来重历失败的。”
“为何无法抹杀他?就算是攻略游戏,也总有错过支线的情况吧?”虞泉不甘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