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忠国和儿子在深圳已经有些时日了。这座城市,就像一辆风驰电掣的列车,展现出一种令人惊叹的速度,日新月异,越来越好。但祁忠国知道,这里终究不是自己心中真正的家。
这里的饮食让他有些不习惯。一日三餐,米饭总是占据主导,甜食也多得过分,那种甜腻的滋味,在他的味蕾上留下了陌生的印记。相比之下,他还是怀念北方的面食,怀念那一碗热气腾腾的炸酱面,每一根面条都带着家乡的味道。
不过,深圳的气候确实宜人。冬天的时候,没有北方那种刺骨的寒冷,不用把自己裹得像个粽子似的。南方有南方的好,他也不是不明白,可他就是对南方喜欢不起来。这里太潮湿了,湿气仿佛能钻进人的骨头里,每到阴雨天,他的关节就隐隐作痛。而且没有暖气,屋子里总是透着一股寒意,让他怀念北方屋子里那暖烘烘的气息。
在这个陌生又有些许温暖的城市里,祁忠国每天最常做的事就是散步。他会和老伴牡丹一起,逛逛超市,挑选一些日常用品和新鲜的食材。或者在公园里走走,看看那些盛开的花朵和嬉戏的孩童,感受着这座城市的生机。
祁忠国是个慢性子,做事总是不紧不慢的,就像老黄牛一样稳扎稳打。而牡丹呢,是个急性子,风风火火的,就像一阵旋风。这性格上的差异,常常闹出不少有趣的情节。
有一次,他们在超市里看到促销的鸡蛋,牡丹二话不说就冲了过去,像个冲锋陷阵的战士。她手脚麻利地往袋子里装鸡蛋,边装边喊:“老祁,你快来帮忙啊!”祁忠国则慢悠悠地走过去,还在一旁念叨:“你慢点儿,别把鸡蛋碰碎了。”牡丹瞪了他一眼:“你再磨蹭,鸡蛋都被抢光啦!”等祁忠国好不容易走到跟前,牡丹已经装了大半袋鸡蛋了,结果祁忠国却在旁边慢悠悠地检查起鸡蛋有没有裂缝来,牡丹气得直跺脚,周围的人看着这一幕都忍不住笑了。
还有一回,两人在公园里散步,牡丹看到湖边有一群人在喂鱼,兴奋地拉着祁忠国就跑过去。到了湖边,牡丹从包里拿出面包就开始掰碎了往湖里扔,鱼儿们纷纷游过来抢食,她高兴得像个孩子。祁忠国在一旁笑着说:“你小心点儿,别掉下去了。”牡丹白了他一眼:“就你胆小。”可没想到,有只调皮的鱼跃出水面溅起了水花,洒了牡丹一身,祁忠国见状哈哈大笑起来,牡丹又气又笑,伸手就往祁忠国身上抹水,两人像孩子似的闹成一团。
然而,他们之间也并非总是和和美美。有时候,争吵就像暴风雨一样突然降临。牡丹总是埋怨祁忠国,说他买菜的时候总是买太多,完全不考虑吃不吃得完,最后只能看着那些蔬菜在角落里慢慢枯萎。而且,他拿完东西从来不知道归位,超市里的货架被他弄得乱七八糟,就像他们原本平静的生活被搅乱了一样。最让牡丹难以忍受的是,晚上睡觉的时候,祁忠国呼噜打得震天响,还磨牙、放屁,让她根本无法好好休息。
每一次争吵的时候,两人都气得脸红脖子粗,像是有深仇大恨一般。可神奇的是,第二天,那些怒火就像清晨的雾气一样消散得无影无踪。他们还是会一起做饭,一起聊天,仿佛昨天的争吵只是一场梦。祁忠国知道,这就是生活,这就是他们之间独特的爱。虽然有争吵,但他们越来越离不开彼此,越来越爱对方。他们会在对方出门的时候,忍不住叮嘱要注意安全,担心对方会不会冷着、热着、饿着,害怕对方不小心摔倒受伤。这种关心,已经融入了他们生活的每一个细节。
祁忠国和牡丹都已经上了年纪,他们见过了太多的生离死别。和老伙计们聊天的时候,话题总是不自觉地变得沉重。前几天,他们得知老张走了。想当年,他们一共六个老伙伴,一起下棋、聊天、晒太阳,度过了许多美好的时光。可如今,已经走了四个,只剩下祁忠国和另外一个老友了。每一次听到这样的消息,他们都会感慨万千。在这有限的时光里,他们深知每一天都无比珍贵,就像他们之间的感情一样,吵吵闹闹,但每一刻都是真实的,高兴一天是一天,珍惜眼前人,才是生活的真谛。
随着时间的推移,祁忠国越来越觉得,深圳这座城市,虽然有诸多的不适应,但因为有牡丹在身边,有那些虽然平淡却充满爱的日常,也渐渐有了一丝家的味道。他不知道未来还会有多少个和牡丹一起散步、吵架又和好的日子,但他知道,只要他们还在一起,生活就还有希望,就还有那温暖人心的爱。